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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着的牧羊人(4)

来源: 小西文摘 作者: 秩名 时间: 2015-12-26 阅读:

  “话不能这么说,时代不同了,多读两年书总归不是坏事,姑娘既然有志气,咱做父母的就应当竭尽全力去帮助,不能让娃因为咱们观念落后而遗憾终身啊!”
  铁栓看了一眼羊群正在啃坡上的麦苗,连忙摆摆手不敢再多说了,他跛着一双脚大步跨过去,把羊群往更高的山顶上面赶。
  距中考还有一个月,开元放弃了考试的念头,她总是似有所无地盯着窗外,乔老师找她谈话似乎成了一种习以为常的现象,但仍无法打破她心底里的沉默。
  雨嘉和开元同桌,乔老师怕开元的情绪影响到雨嘉,曾问其是否愿意调位,雨嘉的回答也很干脆——不愿意。开元面对一次次考试,失去了耐心,她甚至故意把题目做错,而成绩的排名下来,她也丝毫不再去关心。
  开元脸上表现出来的冷漠,让雨嘉越看越陌生,每个人每一天都在改变,而开元这种自暴自弃,则完全出乎雨嘉的预料,她找到乔老师,希望乔老师能和开元的父母沟通一下,或许能挽回朋友这种自暴自弃的念头。
  翌日,让雨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开元一进教室,就像一头被激怒的小兽对她咆哮道:
  “你是不是在乔老师面前打我的小报告?你不觉得你很可耻吗?”开元指着雨嘉吼,嗓音嘶声力竭,全班人都安静了,不知道她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矛盾,想过来劝解,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现在,雨嘉被开元突如其来的责问声给吓到了,雨嘉不敢对视开元的眼睛,她不知所措地埋下头,支支吾吾道:
  “我是担……担心你,都怪我好吗?怪我之前没和你商量。”
  “谁要你们假慈悲了?我就这样,你们管得着吗?”开元仍旧咄咄逼人,她内心这一刻,对成绩、对排名,有了很深的厌恶感。
  雨嘉把头埋得更低,嘤嘤哭出声道:
  “我是真的想帮助你。”
  “得了吧!你去做你的优等生,我才不愿意跟在后面做成绩下的可怜虫。”
  开元说完,把码在课桌上的书本装进书包里,动作充满了不屑。
  “你去哪儿?”
  “不要你管。”
  开元把书包提在手上,她扫了一眼曾经呆过的教室和相处近三年的同学,这一刻她内心慌乱而复杂,当大步流星地走出教室后,却丝毫感觉不到报复后的快感,其实在面对雨嘉哭出声来的对话中,她就已经丧失了咄咄逼人的底气。刚踏出校园大门时,开元再也忍不住眼泪刷地流下来了,她知道她将告别一个最好的朋友和结束自己在学校的生活,但她并不后悔。
  雨嘉因为此事自责不已,上午的课紧张而又漫长,老师和同学皆在为最后的冲刺做准备,原本雨嘉也应该投入到激烈竞争的洪流中,可她无法冷静下来,下午第二节课她昏倒了,所有同学和老师被惊吓出一身冷汗。校方第一时间安排档案员王主任把孩子送往县上的医院治疗。
  乔老师了解完事情的经过后,他连忙骑着自行车往铁栓家里赶去,可临近门却看见一把锁把老宅锁住了。通过询问街坊邻居,才得知雨嘉父亲可能在石坡崖牧羊,于是他便丢下自行车往坡上赶去。在山顶找了很久,他才看见离羊群不远的地方,一个老汉正躲在树荫下闲恬地吸着烟卷。没错,是铁栓,他于是微微松出一口气,开始往密林中走去。而铁栓在听见有滞重的脚步声传来,回头见是乔老师时,甚感疑惑。
  “这不是乔老师吗?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铁栓问完,忽然想起雨嘉,嘴里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快,快跟我走,你闺女还……还躺在医院里。”
  乔老师因为太累说话断断续续。
  “娃出了啥事?”
  “一言难尽,快跟我走,咱们一起去医院问问情况。”
  铁栓当即把羊鞭掷在地上,一瘸一拐地紧紧跟在乔老师后面。下了坡,铁栓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两人便匆匆往县医院赶去了。雨嘉还躺在病床上,输液瓶高高地挂起,医院里到处都弥漫着药水以及酒精的气味,铁栓推开门,看见女儿的脸上没有一点润色,心里顿时不安。
  “娃这是咋了?清早出门还有说有笑的呀!”
  王主任并不知道他就是孩子的父亲,见老人情绪激动,遂立起身来,上前一步迎道:
  “你是雨嘉的亲人吧!孩子贫血,睡眠严重不足,营养又跟不上去,医生说她需要多休息几天。不过现在已经无大碍,很快就能醒过来,这是方才医生开的药品清单。”
  “给我,我去抓药。”乔老师反身又出了病房。
  铁栓似乎还没从中缓过神来,他不知道什么是贫血,女儿好端端的怎么会晕倒呢?好在听到王主任说已无大碍,他绷紧的神经这才敢放松下来。王主任简单安慰两句话后,便离开了。而铁栓和乔老师则在床边,等待雨嘉的醒来。
  安然地睡去
  中考临近,雨嘉在医院呆了一晚后,第二天就赶到了学校。紧张的学习让她忘却了疲惫,忘却了之前的不愉快,几套模拟试卷做下来,她更坚定了中考的信心。乔老师对她更是关怀备至,常常中午带她去家里,让老伴做些炖汤补品之类,老伴初见雨嘉甚是喜欢,像对孙女一样逗她叫奶奶,雨嘉气色日渐润朗。铁栓知道后,对乔老师一家充满感激。月底,铁栓凭低保证去民政局领了三百元钱,当票子拿到手中时,老汉喜得合不拢嘴。他去闹市逛了一圈,为雨嘉买了一身衣服;又去菜市场讨价还价,买回几升豆油、几斤新鲜蔬菜,还有家禽蛋类等等。铁栓拎着大包小包往葛田路上赶,脸上充溢着比过年还要满足的笑容,他跛着脚高一步低一步走起路来起起伏伏,十几里的山路不知不觉就晃到了村口,王蛮子依旧牵着那两头牛牯子,见铁栓去一趟县城买这么多东西,当下热心地问道:
  “这是要过什么节?几天不见,你老哥还真发财了。”
  “拿到第一个月的低保金,心里高兴呗!这不,女儿快考试了,怎么也得补补身体吧!”
  “老天对你不薄啊!女儿生得既乖巧又懂事。看吧!将来享福还在后头哩。”
  “有啥福?都一把年纪了,能看着闺女一天天长大,还有什么不满足?晚上你也过来,咱们好好喝两盅。
  “你这不是客套话?”
  “谁跟你说客套话?”
  “行哩!正好我箱柜里还有一瓶过年不舍得启开的汾酒。”
  “拿来也好,咱们今天要喝个痛快。”
  铁栓回到家,吸一锅烟后,就在厨房忙活开了,
  雨嘉放学归来,兴奋得像只小兽,一会儿蹿堂屋帮爹拿新买回的盐巴,一会儿又跑到院外唤鸡回来歇窝,鸡是这家老小唯一养下的家禽,无论吃食还是下蛋,皆不要主人特别照顾。
  还有最后两道菜,铁栓吩咐雨嘉去请王蛮子爷爷来咱家好好热闹热闹。王蛮子赶来时,一桌饭菜早已准备好,铁栓拿出两个白瓷酒盅,斟满后先干为敬,他喝酒不是一口灌入腹中,而是要在嘴里停顿足够久的时间,任凭酒的辛辣来麻痹整个口腔的神经,直到感觉品不出味了,才嗫嚅着咽进腹中。他嗜酒却不敢多喝,平时因为经济原因,酒的味道几乎淡出了他的记忆,今天猛然又被唤醒,过去岁月种种的辛酸,似乎又开始在眼前浮现。铁栓把菜往雨嘉碗里夹,本来应该高兴呀!可他情绪为什么有些低落呢?
  喝过三盅酒,铁栓竟呛出了眼泪,雨嘉在旁看见,小心翼翼地问道:“爹,您怎么哭了?”王蛮子替铁栓回答道:“你爹没哭,是高兴哩!能看着你一步步走到今天。他心里控制不住多年积攒下来的情绪呀!”雨嘉埋下头默不作声,见爹和蛮子叔酒盅里的酒喝完,忙立起身来为他们斟满。两个老人越喝话越多,从当年发生三年自然灾害饿殍遍野的情形开始说起,两个人你一言我一句,有激烈有缓和有分歧也有默契,直说到现在新社会的生活一年比一年有所提高,人的苦愁却莫名其妙得不到缓解。铁栓的意思是:人的苦愁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今天赚一个钱明天就想赚两个,他们那个年代虽然贫穷,但没有攀比,日子过一天按两半算,倒比现在人们的光景过得滋润。王蛮子不同意,他的意思是:人的苦愁与社会有关,世面上过活你骗我我诓你,把人心搅得不安宁。两人争不出个所以然来,相互有了微醉之意却皆不肯承认。当烧酒的后劲起来了,两人都有些昏昏颤颤,王蛮子为了不失态,趁酒劲还没有完全发作便起身要离开,铁栓让雨嘉送一程,王蛮子却拒绝得很果断。
  这天晚上没有月亮,天黑成一个整体,远处苍苍莽莽的山似乎也睡着了。
  中考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乔老师对于品学兼优的雨嘉特别照顾。考了三天,雨嘉自我感觉一场比一场发挥得出色,三天结束,她走出考场后,这才敢放松下来。
  两个星期的时间,雨嘉和父亲天天出现在石坡崖,牧羊让他们体会到了更多的乐趣。站在没有风的山顶,山顶像是一个蒸笼,羊群进食也少了,干脆伏卧在树荫下歇凉,这时,雨嘉忍不住要去摸摸羊的胡须,看着羊善良的眼睛,她总觉得那眼睛里藏有某种暗示,这暗示大概与仁慈和宽容有关系,或者是雨嘉也无法解释的东西。
  成绩出来了,这天雨嘉拿着毕业证和录取通知书回来,一进门就欣喜地说道:
  “爹,我考上了!快看,这是录取通知书哩!”
  铁栓搓着一双粗糙的大手,心里百感交集,他迈着瘸腿大步迎上来说:
  “闺女,爹能活着看见你有这一天,就是死了也值得。”
  “女儿祈祷爹长寿,将来还要带上爹过好日子哩!”
  “过啥好日子,咱不图大富大贵,只要你将来有出息,爹也就知足了。”
  雨嘉担心的另一件事情却不知该如何启口。其实,在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她内心就已经有了阴影:县一中每年不愁生源,有很多宽裕的家庭愿意自费去供分数不够的孩子,在名额一定的情况下,必须得在一个星期之内把学费凑齐,只有先报上名才算挤进高中的门槛。可今年县高中的学费又涨了,八百元是学杂费,还有两百元是住宿费,这钱一个星期怎么能凑得出呢?铁栓看出雨嘉有心事,女儿脸上的不安,逃不出他的眼睛。
  “还有啥事,考上高中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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