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蚁语

　　  一日，骤降大雨，余料未及 ，仓促间身已遍湿，正茫然之际突见一庙宇，奔至，快然自责也。抖衣，见一蚁立于肩，其态悠然，似有嘲笑之意。瞬然间，吾勃然而怒：区区一蝼蚁而已，竟乘吾之便而登吾肩。念罢，放于掌，细细俯察，欲明其异类之状。不料，蚁于静谧中言道：“尔亦一区躯而已，何用而自夸。”听毕，吾抚须大笑：“尔如芥子，身似漂浮之云，朝不见幕，命系于踏下而不知；反視乎人哉，万物之灵，物之宰也，央央百年，大哉、盛哉！”语未毕，蚁又起：“茫茫宇宙，其大无外，其小无内，悠悠河哉，不见其端，更难視其末，不知何来，亦不知何所去。古昔皇圣，已成抔土，尔类历数万载，放之恒宇，亦不过一瞬而已，其又何能而夸之。况吾辈生死有定，虽未知生，然不欺死，視其类，庸庸百代，逞死者无数，岂不悲哉！”言是，吾未敢同，曰：“尔辈区区，成大事者未之有也，視吾类则不然，悠悠五千余载，物之盛也极矣，辞之成也文矣，人之性灵亦足也！如此，非汝之辈能为也，”蚁曰：“事有大小，量力而为，尔类所为，大其大矣，盛即盛哉，然未能避之一炬，辞文物华，其见几何？冥冥自有天道，上天造物各有所用，不在大也，在乎凝。其大也，散而未凝，终难成事，若凝而未散，何事不为也？”
　　  语毕，雨如倾噴，衣未干，迫于火旁烘之。蚁視吾狼狈状，又曰：“尔言其乃万物之灵，区区一雨而未能卜，反落如此地步，何其悲哉！吾类，未至先觉，齐整后动，迁乎上，顺乎自然，终不见害，何哉？心定也，心定则身正、顺气，处定而制动，万物之法也。定心观乎气，则气动之法可见也，心静观乎行，则日月之理可明也，由此推之，以内制外，以定出万物，则万法皆入眼，无所遁也。視尔类，浮然一世，躁动不平，自以驾万物，岂不可笑也！”
　　 听毕，汗颜，风咋起，蚁不知所踪，觉如梦也。  
　　   　　 雕虫于辛卯 九月  梦蚁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