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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菩提国土觅圣法(12)

风又吹进洞里,慕容素轻轻走到洞边,望着雪花。她陷入了遐想之中。那一年,黄花幼蕊,百般花艳,无情素心舞翩翩,奈何少年,霜打春日秀,雪下忆往事,唯有泪水斑斑,多少恨,红颜叹,滚滚一浪一花休言昔日欢……

自从吴畅离去,没有了劝慰深情,她又郁郁寡欢。千思万虑秀眉不展,感到女儿身,不中留。外面的雪一望不尽,她又感到深重的压迫,自己的绝世之美为何那么易失呢?这实在不公平,她似乎都能听到厚雪的叹息。

胡仙的心境也好不到哪里去,文明虽然在她身边,她仍然感到双重的吞噬。那到底是什么,她又弄不清楚。雪花飘落,犹如她的忧想。

甘雨蝉的心情更不好,失去了父亲,要得到的也没有得到,生活对她来说也太有点儿严峻了。神色一陰一沉,一句话也不想说。

归飞霞的兴致也低得很,四姐妹去其三,有她回味的痛苦,兰芳欢笑再相聚,那是万万难了。

这雪不停地下,无止无休,它要告诉人们什么呢?

文明在这样一陰一郁的气氛中自然也高兴不起来。他怕胡仙心情陡变,换成另一个人,六亲不认了;又怕吴畅一去不返,留给他们无究的怅恨。人在这样的心境中度日月,那是越嚼嘴越苦的。

胡仙轻轻走到慕容素身边,叹道:“他去了多少天了?也该到了。不知会怎样。”

慕容素苦笑道:“你真的相信世上有赎魂术,我们还能恢复昔日的容颜?”

胡仙小声道:“我希望能回到过去那样子,不然,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慕容素叹道:“那也只能是种希望。许久以前我听人说过,钦正大活佛的还原神通对人面无效,他不可能得回什么的。”

胡仙心一沉:“你不相信他吗?他不是你的心上人吗?”

慕容素久久无语。

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世上也许有更高的伟人,那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我知道。”人影一闪,左云闯进洞来,“那个更高的人物就是我。”

慕容素吃了一惊,不由地向后退。

左云笑道:“你不用怕,我对你是不感兴趣的。”

慕容素顿时流下了眼泪,心仿佛被剜下来一块肉。这对她来说是有些残酷的。

文明等人闻声赶过来,几个人与左云形成对峙之势。

左云轻蔑地笑道:“凭你们几个也想与我斗吗?”

文明冷道:“你想怎么样?”

左云扬头笑道:“把我喜欢的人带走。”

文明扬头笑道:“那要她答应才行。”

左云哈哈大笑起来:“我喜欢的东西就是我的,这不干别人什么事。”

文明讽刺说:“这就是你的大侠风范吗?”

左云反问:“谁是侠?我说过吗?”

“铁剑客左云不是扬名江湖的大快吗?”

“也许他是的,可我不是,我不是左云。”

“那你是什么人,敢讲出来吗?”

“这个我不知道。当然,我也不许你比我知道得更多。”

文明嘿嘿冷笑几声,这小子不是无赖吗,大江湖怎么热衷造就怪胎呢?他不愿再与左云费口舌,轻蔑地冷视着他。

左云以为自己的武功已达无人之境,没把他们几个人放在眼里,收拾几小辈还不容易吗?他摇头晃脑地走到归飞霞身边,伸手就抓。

文明等人知他不凡,早有准备,几个人同时出手,齐击左云,但见虚影一晃,一股幽冥之助水花一样泛起,谁也没看清他是怎么动的,他又回到原地去了。

几个人扑去落空,心头大骇。几天的工夫,左云看来又长进了。他们站成一排,携手待敌。

左云毫不在乎地说:“你们几个捏在一起也不行,还是识趣的好,否则,休怪我无情。”

慕容素冷声说:“左云,我们并不怕你。若不信,你尽管施展好了,这里没有贪生怕死的人。”

左云恶毒地说:“不要脸的贱货,以为我拿不住你吗?惹恼了大爷,我弄死你!”

慕容素见他眼睛一精一光暴射,心中一凛,握剑的手不由飘摆了一下。人谁不死,自己成了这样,还怕什么呢?她自我安慰一番,心放宽了。

人的情绪一好,整个态度大变,她转眼间象一棵拘谨的小树变成轻扬的柔柳,那么安怕自如,似乎一点也不知道有什么危险要降临头上。

左云不是傻子,见她的一精一神状态顿变,不由纳闷。丑妞邪门,怎么回事呢?

胡仙瞥见慕容素笑得那么从容,顿时明白了什么,悠悠于载情,人生一股风,何必看得那么重呢?自己命运多变,一爱一惜亦枉然。

女人一旦窥破生死之机,那份大度与从容就绝对不等闲了。瞬间,她也变了样。

归飞霞与与甘雨婵虽弄不明白她们是怎么回事,却知道她们的变化绝对对他们有利,这完全不必要左云告诉她们。

左云见两个丑女人忽然静若木石,知道大事不妙。自己的神功虽然可言无敌,但对付不怕死的人他还是有些打怵的。世上只有不怕死的人最会杀人。他冷笑两声,决定先把两个丑女人毁去。他一抽一出大剑,慢慢欺向慕容素,他动作迟缓,犹如影子慢移。

慕容素浑然不觉,似乎周围丧失了一切。她知道这是吴畅战胜强敌的妙招,只有这样才能洞察先机,以不变应万变。

左云有些不耐烦了,心情躁动不安。在慕容素浑然无形的身上他感到一种咄咄一逼一人的杀机,那气势颇象无边青霜刀,杀敌斩将不折腰。他咬了一下牙关,有些拿不定主意。两人都是一触即发,生死须臾即判,来不得半点马虎。在他眼里无足轻重的角色,不知怎么弄的,竟这样格外沉重了,仿佛一块大石压到了他心上。不搬掉心上的石头自然不行,但怎么搬呢?

两人都使剑,他不敢保证在自己刺透敌人的胸膛时,对方的剑是否也完成了同样的动作,致命的打击对谁都不是有趣的。

这时,他想到了自己是个男人,退是说不过去的,但这又如何呢?男人还不是女人生的。

他权衡了一阵,终于决定想吃肉就不能怕塞牙。他第二次举起创时感到了它的可一爱一与伟大,这个不平凡的东西,它要把自己带进一个深沉的领域里去呢。剑在他手里变成了一束花,就成了女人光洁额头上的刘海,那么轻一盈、光彩。

慕容素仍然不为所动,任你百般花样,喜怒笑骂,对她来说都不存在。不久前她还是白云,自由自在,高可天。现在她也应有那时的心境,生活不能在失去一眼后就结束了,应当延续。这眼前的雪洁白无边,不正有自己的寄托吗?

这是不错的,她笑了。一旦笑爬上她的眼角,手中的剑就象活了一样,仿佛一条鱼儿在摆。生命的音流在哗哗流动,空前的力量涌一入她的心中,她感到了一种滋润,这是前所未有的。

两人都达到最佳状态。

左云终于动了,脚步飘然一滑,使出“北斗逍遥功”,长剑随身一挑,直刺过去,刺得那么轻,仿佛玉环出浴娇无力,玉泽品光满天辉,似和风细雨,又如少女软吹,半空里幽兰一束,射一向天外;很静,静得杀机透山,能把乾坤砸翻;轻,但绝非不快,快得千里如纸样薄。

慕容素这时也动了,对方的气势她已感到了,身如杨柳一摆,长剑微搅,划天而起,一片青霜静辉如天上撒下,剑尖一旋,光点劲气似星成串。刹那间,宛若天出异象,宝剑通体透明,剑光暴然陡涨,仿佛炸开了一样,射一向四面八方。那瞬间的明丽,刺得人睁不开眼睛,一束流光射一向繁空,似乎欲穿透广漠的宇宙。

“哧喳”两声,两剑相交。气劲进飞,如静海扬波,两人各自飞退丈外。绝妙的一击竟然平分秋色。

两人都觉意外。

左云诧异自己的神功竟然无效,仿佛做了个恶梦一般,太岂有此理。

慕容素对神奇的“无心剑”有些失望。不解。自己把剑艺发挥到了极至,怎么还不能斗败对方呢?难道无心剑徒有虚名吗?这实在是莫大的误解。

两人所以能斗个平手,这不是偶然的。吴畅在离开她之前,对无心剑进行了反复演示,又帮她增了不少功力,使她的剑术确实达到了仅次于吴畅的地步。吴畅几乎与她洒泪而别,千嘱咐,万叮咛,使她终于懂得应变之道,按说不会再碰上对手了。怎奈左云太不平常。他的轻功神乎其神,弥补了剑术上的不足。在电光石火之间他换了七个方位才躲过锋芒。两人打个平手,实则来之不易。

左云独斗没有取胜,面子上有些过不去。无端轻视对方五人,那不成了人家的笑一柄一了吗?

他恨恨地点了点头,说:“丑女人,想不到你这个样子的人还有这样的奇枝,我低看了你。”

慕容素的心一痛,差一点冲上去与他拼命。她虽然名副其实地是个丑女人,却也不愿被人指着脑袋挖苦。这太残酷了,几乎剥夺了她生存下去的勇气。

一个女人若被毁去了美丽,她真不知道还剩下些什么。也许只剩下一性一别了,这太可怕。

她几乎对沾丑的事物都惊心。

但她忍住了,没有感情用事。对付左云这样的人,非用机巧不可。她把目光投向了胡仙,她点头会意,两人准备群战左云。

文明忽道:“对付这等下作的东西,我们不必尽什么礼数,一齐上好了。”

五个人一同围了上去。

左云嘿嘿一笑,如一股冷风向后飘去。他的轻功高明之极,仿佛一片羽,又如雪花,轻一盈而迅疾。

“你们想合战,大爷不会让你们满意的。世上的好事不能让你们全占了,我也有伙计。”

他弹身纵到一块石头上,冷笑不语了。

文明盯了他一会儿,说:“左云,你若是个人物,我们两人决斗如何?”

左云嘿嘿一笑:“你小子没发烧吧?”

文明笑道:“我还没有‘烧’到石头上去,你若是个杀手,就走过来吧。”

左云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自然不信他也达到了慕容素那种视死如归的境界。一个人若不怕死,那你可真没办法。对付一个想死的人倒还容易些。

也许是左云感到了什么,他一陰一笑两声飘然而落:“小子,你若想让大爷教训你,就离她们远一点。”

文明哈哈地笑起来:“左云,你算个什么玩艺呢?若世上还有什么人想挨教训的话,那大概就是你了。我们的目的难道相反吗?”

左云脸色一冷,很道:“小子,少逞口舌之利。我铁剑一挥,你就成了断腿王八。”

“于傻瓜,这样的话我也会说,你别卖弄了。”

左云不再吱声。两人都向前靠。

慕容素等人也在动,她们在寻找自己的位置。左云见这样对自己仍无好处,又一飘闪开,厉啸一声,声音传向雪野、远空。

也许天太黑吧,啸声被夜色消溶,没有回响。两方在洞一口处对峙着。

又过了一会儿,一巨影飞来,左云笑了。他们赶紧一靠在一起。

大怪物冲左云笑道:“小子,你这么久不回,是否有点儿扎手吧?”

左云说:“我在等着与你分享,由你先动手才是。”

怪人嘿嘿笑道:“你小子也学会尊敬老人了。”

左云毫不在乎地说:“你上吧,这几个人哪个漂亮你要哪个。剩下的全归我,破一瓜烂枣我也拾掇着。”

怪人哈哈大笑起来,两只怪眼一翻,让人恶心发毛,周身发凉,谁也不想多看他一眼。

怪人两眼又盯上了归飞霞,吓得她差一点儿昏过去,被老东西看上几眼,她就觉得受了污辱,这真是要命的时刻。

慕容素也有些怕,他是比死亡更让人发怵的怪物,无论她如何放松自己都不能悠然自如了。

胡仙眼里似乎都了汗,眼前一片模糊。她弄不清这是为了什么,握剑的手都有些发飘、发木。

怪物笑咧咧地走上前去,五个人不由后退,在他面前,五个人似乎都伸展不开手脚。

文明倒并不怎么怕,但他不是怪物的对手,胆子大也没什么用处。

怪物终于伸出了手,那是只粗皮生毛恐怖的手,动作不慢,直抓归飞霞的前胸。

归飞霞本也是大高手,可说不出为什么,她被怪物吓惨了,连高手也不如了,躲闪毫无章法。

慕容素本能地出剑,寒光一闪,怪物的手顿时被削掉。怪物不怒反笑,场面更加可怖,而他的手臂仍向前伸,并没因手掌落地停止袭击敌人,这实在太血腥了。

慕容素头都发晕了,恶心。

怪物的手臂猛地触到归飞霞身上,从宽大的袖筒里又伸出只手来。

归飞霞“啊”地一声,被吓死过去。

曾倩倩几乎被吓述了,撤腿就跑。

慕容素与胡仙也逃到一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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