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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开棺救美(3)

端木芙忽然推了罗廷玉一下,打手势向右方指去。那边便是村後出路,也就是崔阿伯追去的有一倏平坦大路的方向。罗廷玉转眼望去,只见四条人影迅快奔来,其中一个还扛着一个人在肩上。他一望而知被那黑衣大汉扛在肩头之人是个女子,方在惊讶注视,忽觉端木芙娇驱发抖,更是奇怪。

这後来的四人,除了两个黑衣大汉之外,有一个是虬髯绕颊的凶猛大汉,背插倭刀。另一个最惹罗廷玉注目,原来是个身穿青色长衫的六旬老者,面貌冷峻,双目神光炯炯,一望而知必是内家高手。这青衫老者乃是唯一穿长衫之人,又显得如此冷峻精悍。罗廷玉自然而然的对此人特别加以重视。这四人走到那一大群人面前,罗廷玉可就发现他早先的观察没有错,那一大群凶悍大汉中,果然是分作五派。

这刻由那五人上前与那乩髯大汉互相施礼说话。但使罗廷玉大感意外的,却是那个他视为十分莫测高深的青衣老者,居然被这些恶寇们冷落了。

罗廷玉发觉这一场集会果然相当古怪,便更加留心观察。忽见那黑衣大汉,把肩上女子放下。一瞥之间,已认出正是端木芙的侍婢燕儿。她全身软绵无力,双目紧闭,任得那大汉摆布。这时他方恍然明白端木芙娇躯发抖之故,心中又记起她刚才说的话,那便是她说过只要窥探出一些线索,立刻潜离此地。现在燕儿落入敌人手中,她将如何做法,倒是很有趣的一个疑问。

那黑衣大汉把燕儿放下之时,动作十分猥亵,粗大的手乱捏乱摸,引起旁边好些大汉的哗笑。这等事在这一群贼寇眼中,只是好玩而不奇怪,所以那一阵哗笑只是有趣助兴而不是讥嘲。罗廷玉却勾动了怒火,侧顾端木芙一眼,但见她玉面泛起红晕,羞涩之态可掬,益增妩媚。

这时那乩髯大汉开始替五寇介绍那青衫老者,细聆之下,便得知这青衫老者姓萧名越寒。虹髯大漠姓岑名放。那五寇一个是张登,一是陈元,一是方滔。这叁寇皆用倭刀,馀下两寇一是黄奎,背插两根杯形钢枪,尺寸却只有四尺五寸的兵器。一个是李肃,腰间挂着一只刀似的兵器,柄上有一条长长的铁只听岑放洪声道:“兄弟依照以前约定的方法,果然很快就联络上了,这位萧老兄便是代表之人。萧越寒向六寇拱拱手,道:“老朽是听命行事的人,只知道敝东主跟诸位约好,一手交货,一手交钱。只不知对也不对?”

张登纵声笑道:“对极了。”

转眼向其馀五寇道:“咱们若是遣开手下,再细谈此事,比较妥当些。”

数寇都同意了,各施号令,馀人尽皆退开,只馀下六个贼头和萧越塞留在当地。方滔道:“萧老兄,贵东主跟你怎生说的?请告诉我们。”

萧越寒道:“正该如此,这也是约定中辨别真伪的办法之一。敝东主说,你在百棺中见到了海上六大豪时,谨记这几点。”

萧越塞卖关子似的停口不说,端木芙在罗廷玉耳边轻轻道:“原来那六人就是着名的海上六大寇,听说他们的武功各具擅长,胜过一般的中土名家高手甚多。这六大寇若是联成一气,果然可以跟独尊山庄相抗。不过他们大概不敢当真与触尊山庄作对,致遭覆亡之祸。”

罗廷玉道:“既说他们联手之势可以和独尊山庄相抗。但又说他们不敢,岂不矛盾?”

端木芙道:“独尊山庄自从雄霸天下之後,严老庄主便不再露面,只由大弟子雷世雄主持。所以这六大寇联手之势,可以与独尊山庄一拚。但若然惹出了严老庄主,他们便有覆亡之虞了,此所以他们大概不敢公然正面与独尊山庄作对。”

罗廷玉道:“但他们已下手对付你,难道还不算与独尊山庄作对麽?”

端木芙道:“此事显然有人在幕後指使操纵,而且很明显的就是那萧越寒的东主,此人来头一定不小,连严无畏他都敢惹。”

说到此处,但听那萧越寒重重的咳一声,说道:“敝东主说,你见到了海上六大豪,须得把约定的内容说出一半,听六大豪说出下一半,两相吻合,自然如符节般可资徵信了。”

六寇中的张登说道:“萧老兄说得不错,我们这就把货物交给老兄你。你老兄是见货付钱,我们是见钱付货。”

萧越寒道:“好极了。”探手人怀,取出一叠厚纸封袋,道:“诸位随意抽取其一,验个明白。”

屋子内的端木芙轾轻道:“糟了,原来他们的约定暗语至此为止。”

罗廷玉心想:“这六大寇和独尊山庄都不是好东西,我反正谁都不帮,乐得旁观。倒是那萧越寒的东主是谁?大是值得注意。”

正想之时,只见六寇中的陈元一伸手抽了一个封袋,打开一瞧,颔首道:“这封袋内的银票数目符合,而且这家银号也很可靠。”

方滔道:“既是如此,咱们交货就是了。”

他望了众人一眼,见他们都没有异议,便又道:“萧老兄,到这边来验货。”

他当先走去,一迳跨入破屋。罗廷玉哼了一声,道:“端木姑娘,他们所说的货物,竟然当真是你,目下马上要揭穿了,还不走,更待何时?”

端末芙沉吟一下,道:“我拼着一死之危,冒险让他们掳劫至此。但目下还未查出要紧线索,岂肯就此逃走?”

罗廷玉心中冷笑一声,忖道:“我道独尊山庄如此无能,竟让倭寇劫走了此女。原来她是故意让敌人擒走,以便探查内幕的……”

他忽然发觉自己有点妍忌的意味,定神一想,这才知道竟是由於端木芙的不顾生死,替严无畏出力。

所以觉得很不是味道,他自然不相信端木芙竟是为了身世的隐秘,而冒此奇险,坚决地认为端木芙乃是替严无畏卖命。

那边破屋中突然传出数声怒吼,接着六大寇哗然奔出来。萧越塞面色十分阴冷,跟在後面。方滔宏声道:“咱们把货物藏在棺中,在场的尚有多人,可以证明。因此,那妞儿竟是自行打通穴道逃走了,诸位对此了有何高见?”

岑放哼一声,道:“兄弟可没在场目击,很难发表意见。幸而兄弟还擒下那妞儿的丫头,尚可取得应得的那一份银子。”

他转眼向萧越寒望去,又道:“萧老兄以为如何?”

他满面凶光,目露杀机,大有一言不合,便抽刃杀人之意。萧越塞尚未答腔,黄奎怒哼一声,道:“岑兄可还记得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誓言麽?”

岑放嘿嘿冷笑数声,道:“兄弟脑子不大灵光,竟记不得有这麽回事啦!”

黄奎勃然大怒,其馀数寇也都泛起怒色。岑放自知这话把他们五人都惹怒了,感到情势太以不利。凶睛一转,狡计顿生。这时黄奎迫前两步,反手握枪,正待发话。岑放向他挤一挤眼睛,抢先道:“假如黄兄没有忘却誓言,便不该作出示意动手的姿态。”

这话未尝没有歪理,黄奎一时测不透他挤眼之故,只好借机刹住出手之势,冷笑一声,退了下去。说道:“我犯不着先跟你翻脸,看大家的意思怎麽说……”

李肃手按腰间刀,大声道:“黄兄说得对,其实萧老兄肯不肯付那一份给岑兄,还是疑问。”

萧越寒道:“货色不同,价钱有别,兄弟只是这麽一句话。”

这话答得很妙,软中带硬,的是老江湖口吻。岑放也发作不出,冷冷道:“那麽这个丫头萧兄打算出价若干?”

萧越寒道:“诸位如若交不出货,这丫头亦无大用。至於价钱若干,想来用不着争执了。试想假如诸位把心思气力都集中在如何抓回正货的话。这笔交易做成了,谅诸位也不会斤斤计较这个丫头的价钱了,兄弟说得对不对?”

张登道:“咱们即速招集手下,交换过消息,或者研判出那妞儿逃走的方向,以及逃走的时间。”

萧越塞大声道:“张兄说得对,这才是正经办法。”

六大寇当下传令召集部属,一方面又派出许多人出村四下追搜。片刻工夫,由方滔作成结论,道:“根据咱们各人的部属侦查所得,这百棺村中清晨之时,来了一个年轻汉子,带着长刀。紧接着便有一批人马赶到,竟是钱塘一鼠亲自率了他的手下,搜过全村,空手离开。不久,那老贼头崔洪忽然离村,竟不知他何时入村的。但最後那年轻汉子竟不曾出现,那妞儿亦未见离开本村……”

张登道:“这样说来,那妞儿很可能还躲在村内。还有那年轻汉子,亦藏匿在本村之内了?”

陈元接口道:“那年轻汉子说不定崔洪化装的,他入村搜索之後,查不到线索,便恢复了原来容貌离开此村。”

方滔道:“这话虽然也有道理,不过咱们手下之人见到那年轻汉子挟刀入村,崔洪离村之时,却是拿若他着名的九曲拐。由此推测,崔洪应是黑夜追逐之时,到了此村,是以咱们布下的岗哨都没有瞧见。”

陈元沉吟一下,道:“这倒是很有可能。”

黄奎接声道:“兄弟早先曾猜疑萧老兄,所以故意索金以作测验。要知这百棺村的秘密,除了咱们之外,尚有萧兄的东主晓得。他说不定会派出高手,暗暗盗走那妞儿,但经过这一番测验,却可证明萧老兄并不情虚。”

他这个理由,听起来堂皇冠冕得很,其实他是不是当真存下这等用心,谁也不敢相信。

萧越寒似是怕惹起纷争,所以没有作声。方滔道:“那麽咱们现下开始搜村,村外有咱们手下多人把守,谅他们决难无声无息的逃出本村。”

他环视全村一眼,又道:“咱们宜合而不宜分散,现下咱们七个人,率同手下十馀人,一齐搜查,由前面开始,往後面搜去……”众人都颔首称好,当下不管地上的燕儿,齐齐迈步向村中入口处奔去,打那边挨屋子搜起。

罗廷玉道:“端木小姐,早晚得被他们搜出,只不知有何自保之道?在下恐怕无法拔刀相助了。”

端木芙道:“这个自然,你不杀死我,已经是罕有的君子风度,英雄胸襟了。再要你拔刀相助,那也未免太过强人所难了。反正我现下还没有查出幕後之人是谁,所以决定再让他们捉去。”

罗廷玉转眼瞅住她,道:“落在他们手中,再逃只怕不易,如此做法,未免太过危险了。”

端木芙微微一笑,心想:“你既不肯助我,我武功又不行,除了束手就擒之外,还有何法?你这样说法,於事何补?难道我除此之外,还有逃走之法不成?”

但她却不肯拿话剌伤他,道:“古人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罗先生即管离开,不必以贱妾为念。”

罗廷玉想道:“是啊!假如我决定不帮助她,何必念念不忘她的安危呢?我不是正想借那六大寇等人之力,把她除掉的麽?”

当下沉声道:“既然如此,姑娘多多保重,在下就此辞别。”说罢,转身走去。才迈出四步,那端木芙轻轻道:“罗先生……”

罗廷玉如响斯应,疾然旋回身躯,心里头怀着一种连自己也不敢多想的希望,迅快问道:“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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