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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患得患失(2)

宣碧君见他说话,只好收回後来发出的内力,孟行大大的喘一口气,抬头向宗旋望去,但见对方眼中露出怜惜同情之色,当下已硬不起来,道:“老庄主,你当真是才智杰出,绝世无双的人,虽然我对目下的情状,早已有了准备,但还是瞒不过你的法眼。”

严无畏道:“闲话休提,你已发出消息了没有?”

他对对方的一切,似是完全了然於胸,使那孟行回答之时,大感踌躇,不知应该保留多少才恰当。他因此沉吟了一下,才道:“小人这一回答,眼看就是死路一条,唉!回答与否还不是一样麽?”

严无畏道:“不然,你如果从实直说,应该尚有一线生机。”

孟行道:“小人不信有这等奇事。”

严无畏向宣碧君点点头,只听一声惨叫起处,孟行已昏了过去。原来宣碧君奉到命令,硬生生把孟行的一只胳臂扭折了。她先使了分筋错骨手法,所以这一扭断对方之臂,不但永无复元之望,同时那阵剧痛,亦比平常断臂之痛要大上许多倍。因此孟行虽然武功高强,身子强壮,也熬不住而痛昏过去。

过了一阵,他悠悠醒转,发现一切仍末改变,他依然被宣碧君抓住,直立房中,面对看那个称尊天下的七杀杖严无畏。他确知的一件事是自己的右臂,永远变成残废,如果一定要找出一点可以安慰自己的,那就是此臂虽然残废,但总算还长在身上,不致於像断去一条臂之人那麽难看而已。

严无畏冷冷道:“须知老夫出道以来,均是说一不二,如果怀疑老夫之言,这人一定要感到後悔奠及。”

宗旋忙道:“孟行,快点说吧!”

孟行道:“我早已讲过,实说或不说,还不是一样麽?”

“克喳”一声,紧接善孟行又发出一声惨呻,原来他的左臂,又被宣碧君扭断了,这回大概是较为习惯,是以没有昏死过去。事实上他这一次远不及上一回痛苦,这是因为宣碧君未及施展分筋错骨手法所使然。

宗旋高声道:“忆侠,你不是识时务的俊杰,假使你有杀身保密的理由,我可以为你求情,早早了断,如若没有足以舍身的原因,你还是早早说出来的好。”

孟行一怔,抬头向他望去,道:“你已知道我是盂忆侠麽?几时知道的?”

宗旋道:“刚刚才发现的,你家不是擅长易容化之术麽?所以我恍然大悟,你竟然就是孟公子盂忆侠。”

严无畏道:“孟忆侠,汝母现下在什麽地方?”

孟忆侠道:“恕我不能奉告。”

严无畏道:“如若你母亲前来,向我求情,你或者可以保住一条性命。”

宗旋听出话中有因,顿时记起严无畏说过,他与孟夫人乃是相识。但他怎样才能点醒孟忆侠呢?盂亿侠惨笑一声,道:“在下生平别无他长,只会孝敬母亲,假如此地有险,在下宁可死一百次,也不会把她请来。”

宣碧君怒骂一声,起脚一踢,“澎”的一磬,把盂忆侠的胫骨踢断了。

孟忆侠跌倒地上,痛得身子连连翻动,但他两臂已废,连伸手去摸摸这只断了的脚,也办不到。照这等情形下去,盂忆侠自然只有死路一条。

宗旋向严无畏说道:“他既然不肯说,乾脆杀了他,免去他的活罪,师尊意下如伺?”

严无畏讶然望他一眼,道:“你武功失去以後,突然变得面软心慈起来啦!”

宗旋叹一口气,道:“假如他们孟家并非端木芙之人,则不论此一刺探本庄之举,是何等可恨,但在弟子来说,他终究救了弟子一次。”

他停顿了一下,又道:“再说,孟忆侠气质颇不平几,令人生结纳之心,弟子实是深惜这等人才。”

严无畏唔了一声,忽然仰头寻思,过了一阵,才道:“盂忆侠,你还能说话麽?”

孟忆侠咬牙忍住诸般疼痛,道:“能够。”

严无畏道:“你父亲是谁?”

孟忆侠道:“今日之事,与先父全然无涉。”

严无畏道:“阿旋说你不识时务,果然不错,你难道至今还看不出老夫的为人,乃是言不轻发的麽,我对你已经是最为优容,你可知道?”

盂亿侠道:“我仅有四肢,已废其叁,还算得是优容的话,那真是千古奇闻了。”

严无畏第一次微现怒容,但旋即恢复常态,冷冷道:“带他出去,收押起来。”

宣碧君讶然向他注目,似是感到难以置信,及至被严无畏瞪了一眼,这才赶忙动手,把孟忆侠挟了出去。严无畏挥挥手,阳将徐刚大步走出房外,在附近巡视。

严无畏深思地坐了一阵,才轻轻咦息一声,道:“奇怪,我对此子生出不忍之心呢?”

宗旋道:“这自然是因为师父您识得他母亲之故了。”

严无畏道:“也许是吧!”

他向雷世雄道:“你一直没有作声,不知心中作何想法?”

雷世雄道:“这孟家母子假如不是端木芙之人,为何要潜入本庄,刺探秘密?”

严无畏道:“那孟夫人乃是有胆识,才智杰出之人,她葫芦中的药,不易猜中。”

他停歇一下,又道:“我屡屡给予盂忆侠的机会,但他却轻轻放过了。”

宗旋道:“难道孟夫人来此求情的话,师父当真会放过他麽?”

严无畏道:“只怕很难拒绝她的要求。”

宗旋道:“好,那麽弟子负责把孟夫人找来,但弟子实在不大相信您肯轻易的放过他们呢?”

严无畏摇摇头,这动作使人莫测高深。宗旋本想再向师父求情,以便马上替孟忆侠接续断折了的两手一脚,假如现在就动手,则孟忆侠最多只损失一条右臂而已。但由於严无畏的表情太过莫测高深,宗旋在出口求情以前,必须考虑到自己的安全问题,因此,他终於没有做声,决定再看一看风头再说。

严无畏旋即离开了,房中只剩下宗、雷两人,宗旋向雷世雄说道:“小弟本想向师父求情,先行医治孟忆侠的伤势,但又惮於师尊的天威莫测,以此不敢开口。”

雷世雄道:“愚兄亦看出了你的心意,但正如你所说,天威莫测,所以亦不敢开口,唉!我觉得这一回师父恐怕是处理不当,或者可以说是下手过於狠辣,他这样对付孟忆侠,岂不是迫得孟夫人非与咱们作对不可麽?如是旁的敌人,咱们原也不放在心上,多个把仇人,也没有什麽了不起,但这盂夫人既然与师父是旧相识,而师父又似是未能忘情,问题就大了。”

宗旋道:“小弟意欲使釜底抽薪之法,大哥认为办得通办不通?”

雷世雄道:“你所谓釜底抽薪,不外是在孟忆侠身上看手,此计当然可行,但必须注意的是切勿让他得以趁机逃走。”

宗旋道:“这一点小弟定必特加注意就是了。”

他不久之後,就已处身於地下一条甬道中,走到一扇铁门前,一名白衣劲装卫士迎上来,躬身施礼,甚是恭敬。要知当日在那佛寺内,严无畏的叁个徒弟,由彭典开始,其後是雷世雄,再就是宗旋,都表现出极为义气和勇敢,视死如归,因此,独尊山庄上上下下之人,无不得悉,也无不对他们肃然起敬。

宗旋道:“那孟忆侠可是在此地牢中?”

那霜衣卫应道:“不,是在隔壁的水牢内。”

宗旋摇摇头,道:“带我去瞧瞧。”

对方立刻转身,带他到另一扇铁门前,宗旋作个手势,他这才取出一大串钥匙,打开了铁门。宗旋站在门口,向这间水牢望去,但见门内左角亮着一盏灯,虽不明亮,仍可把牢内情形看得很清楚。

入门便是石级,大约下去四级,就全是水了,孟忆侠被缚在一根粗大的木桩上,大半段身子浸在水中。宗旋看见有两只苍蝇在他面上停着,孟忆侠大概已经烦透了,所以已懒得摇动脑袋赶走苍蝇。他半个身子泡在水中,又湿又冷,当然是极为难受的活罪。

宗旋道:“忆侠兄,你竟然懒得抬眼看看是谁来了?”

孟忆侠听到他的声音,这才略略抬头,露出苍白的面孔。这时不知他是负伤之後,虚弱得无法开口说话,抑是不想开口,他只默然注视看宗旋。

宗旋回头道:“把这位盂兄移到隔壁。”

那霜衣卫迟疑了一下上道才应了一声:“是!”进去迅即将孟忆侠松了缚,并且把他抱起,走出水牢。

隔壁的一间虽然也不是好地方,但至少地面是乾燥的,又有床铺,宗旋吩附手下去取被褥茶水以及替换的衣服等物来。这霜衣卫招来两人,教他们去办齐各物,自己却陪侍在侧。

宗旋知道他是因为职责攸关,不敢走开,甚至目下这许多的命令,他亦本应不能遵从才对,他好奇地向那霜衣卫问道:“你不先去禀明老庄主,一切听我之命,这责任可不小,只不知你为何不肯抗命?”

那霜衣卫道:“属下对您敬仰无比,是以恭谨听候差遣。”

宗旋哦了一声,那人又道:“四庄主您胆勇盖世,忠义过人,属下等全都听说了,因此坚信您决不会仿出有害老庄主之事,只不知属下这个想法对不对?”

孟忆侠睁大双眼,道:“宗兄居然能以忠义感动手下,真是出乎兄弟意料之外。”

宗旋苦笑一下,道:“出乎你意料之外的事还多着呢,咱们慢慢再谈。”

一忽儿,陆续有人送来东西,转眼之间二这间地牢改装得焕然一新,应用之物全部无缺。两个聪慧伶俐的仆从,替孟忆侠换过衣服,让他躺在厚柔的被褥中,甚是舒适,比起早先浸在冷水之中,直有霄壤之别。

一切舒齐妥当之後,宗漩命手下都退了出去,立即开门见山,向盂忆侠说道:“忆侠兄,现在摆在你面前有两条路,一是尽我的能力,让你舒服地耽在这里,生死难卜,纵然不死,但叁肢残废,也等如已死。”

孟忆侠冷笑一声,道:“兄弟虽然只是一介凡夫,但还不十分把生死之事,放在心上。”

宗旋道:“这一点我也深知,我并非有一丝一毫威胁或欺骗你的用心。说到第二条路,那就是从速下手医治你的伤势,相信叁肢之中,必有两肢可以恢复如常,但你若是选择这一条路,必须让我与令慈得通消息,我将设法说动她,使她到此地一行,亲见家师,以便把你带走。”

盂忆侠哼一声,道:“这条件未免太苛刻了,我母子两人皆落於你们手中,还能活着出去麽?”

宗旋道:“当然有这等可能,方始向你提出,要知令慈与家师本是旧相识,只不过令慈不知道而已。”

孟忆侠哑然无语,过了一会,才道:“当真又是一件出乎我意料之事了,以令师的声名,家母如是旧识,焉有从未提及之理?照你说来,也颇有理,因为令师向来是神出鬼没,谁也不知他的行踪,假如他当初与家母认识之时,用的是化名,实在一点也不稀奇。”

宗旋道:“你可答应了麽?”

盂忆侠道:“一定要我答应,你才肯动手医治我麽?”

宗旋道:“这一点我也是为你想的,要知兄弟此来,并非家师授意,因此除非你肯答应,家师闻报之後,或者不会追究,如果你不答应,则虽然接续了断骨,他可能仍然下令折断,你岂不是徒增无限痛苦。”

盂忆侠不知信他好?抑或不信他好,迟疑了一阵,兀自难决。

宗旋道:“我还希望你现下恢复本来面目,你不可犹豫不决,因为你的伤势拖得越久,就越难有十足痊愈的希望。”

盂忆侠忽然下了决心,道:“好的,待兄弟把经过情形,修函奉母,她来与不来,那是她的事了。”

宗旋舒一口气,道:“好极了,请你写吧!”

猛然想起他已不能动手提笔,便又道:“我叫一个擅长文书之人,你口授大意即可了,但当务之急,还是命人替你医治伤势。”

不久之後,孟忆侠叁处断骨都敷药包扎起来,据那跌打接骨的医师推测,左手和右腿痊愈机会极大,但右手就靠不住了,宗旋心知这是断骨之时,这只右手受到分筋错骨的禁制,所以一断就无法复接。

说到投递这封书信的方法,也很有趣,原来孟忆侠有一只信鸽,像那些变魔术的人一般,藏在一枚小小的圆筒内,他早把这枚圆筒收藏在宗旋房间内,这时取出,把书信系好,又过清水和食物,这才纵它飞去。

两日之後,宗旋和雷世雄正陪着严无畏说话,这一日严无畏的心情似乎特别好,兴致勃勃,因此,宗旋乘机提出杨燕之事。

严无畏听了他与杨燕的一段恋情,沉吟了一下,才道:“本来为师不会反对,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天经地义之事,不过此女既是‘飞环派’门下,最近又在孟夫人家中居住,问题便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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