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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患得患失(4)

孟夫人望看詹先生的背影,咀角微微显出一丝冷笑。随即在树下慢慢的走,意态甚为闲适恬如。詹夫人冷眼打量,但见她虽是中年之人,但风华凝艳,玉姿嫣丽,心中突然一惊,忖道:“听说她风流成性,喜欢把男人玩弄於股掌之上。以她这等风姿才貌,恰是老庄主这等年纪最看得上的,今日若容此妇谒见老庄主,後果如伺,如波谲云诡,殊难逆料了。”她不禁动了杀机,暗暗筹思阴谋恶计,速速将孟夫人处死。

詹先生大步行去之时,也在心中转念道:“这个美妇不知有何手段,竟能测听得出本庄的通讯秘法。

看来连老庄主亦不能猜出无疑,而以他的身份,其势又不便暗中去问宗少庄主,这便如何是好?”

其实他心中早已有了解决的答案,只是一时还不肯就此使用,希望另有别的妙计可行。

他的答案是:

由他暗下去问宗旋,然後等老庄主猜测不出之时,他即可从旁暗示。

这样做法,他认为那只是他本人的信用不够而已,与严无畏并无所损,亦能解决一个大问题。要知他虽是黑道中地位极高的人物,平生也少有背信违诺之事。但他们究竟不是端方正直之士,许多看法,与真正的君子大不相同。尤其是但求成功,不择手段这一点,乃是他们容易得志的重要原因。

他跨入院门之时,仍然想不出别的更好的办法,因此他决意先去找宗旋问一问。他当然晓得到何处去找宗旋,当下穿过一间殿堂,改向左走。

右边的廊门口出现一人,高声道:“詹教主,你走错路了,主上正在後面轩中,等候教主回话。”

詹先生不敢不停步,因为说话之人,竟是阴将宣碧君。她和阳将徐刚乃是严无畏的近身侍卫,也等如是他的座下高弟,名义上虽然比不上雷、宗等人,但能进言的力量却一样的。

他乃是老成持重之人,决计不肯得罪这种亲信,当下点头道:“敝座也知道老庄主正在等侯,但目下有一点小事,须得邀同宗少庄主商议……。”

宣碧君道:“你别去了,老庄主急得要命。我从来没见过他老人家这般沉不住气的,我正是奉命请四庄主来的,现在你快点去,不然的话,主上必定会见怪的。”

她这麽一说,詹先生也只好打消了暗中去替他解决的计划,迅即改道去进谒严无畏。当他踏入那座轩堂之中时,果然见到严无畏正在大踱方步。雷世雄亦已在座,面上微有讶色。

詹先生忙忙上前行礼,一面说道:“属下已见到那孟夫人了。”

严无畏炯炯迫视看他,道:“她以什麽手法过了你这一关?”声音中透出了迫切之意。

詹先生一怔,心想:“他何以认定孟夫人业已过了我这一关?”但这个疑问,他只藏在心中,不敢动问。

他随即把经过说了,当然亦不敢不把孟夫人讲过不许向孟忆侠迫供和询问宗旋之言说出来。当他说完之後,目光转到了雷世雄面上,但见这位大庄主,面上透出了淡淡的忧色。

因此他立刻知道,连雷世雄也认为严无畏没有法子测得破对方的手段,这使他更为担心,想道:“老庄主这回遭到挫折,免不了要纵释盂家母子,将来便是一个折损本庄声威的大话柄了。”

方想之时,宗旋已随同阴将宣碧君进来。他一进来便道:“师父,弟子意欲先去瞧瞧,便知来人是否真的孟夫人亲自驾到?”

严无畏摇摇头,道:“不必了,一定是她本人无疑,否则焉能轻易就通过了詹先生这一关呢?”

他游目望了众人一眼,神态忽然变得十分安详,与刚才浮躁判若两人。雷世雄忍不住道:“师父可测得透她的手段麽?”

严无畏微微一笑,道:“当然啦!这等区区小事,岂能难倒为师。”

人人都松一口气,宗旋询问之下,方知是怎麽回事。当下道:“以弟子愚见,这孟夫人故意摆下了後面的两句话,分明是别有用心。她可以硬栽说不是师父测破,而是询问过我。”

詹先生道:“她敢这样做麽?”

雷世雄道:“她见到师父之面,方始硬栽,咱们也奈不得她的何。”

詹先生想想也是,以严无畏的身份,难道还能请人来评理不成?因此,大家都重又担心起来。

严无畏道:“这一点你们也不必过虑了,包管她见了我,便没得话说了,现在还是由你……。”

他目光望住詹先生,道:“你去见她,可告诉她说,这只不过是她使用一种特制的物事,可以探测出声波而已。”

他停歇了一下,突然微微失色,向宣碧君道:“速速赶去保护那孟夫人。”

他馨调如此急促,众人都大为吃惊,以为是有外敌侵人。宣碧君反应极快,严无畏的话刚歇,她已出了轩外。

雷世雄道:“可是有外敌麽?”

严无畏道:“不是外敌,而是詹夫人。”

他瞪了詹先生一眼,又道:“你竟猜想不到这种危险麽?”

詹先生惶恐道:“属下当真想不到有这等可能。”

严无畏向众人道:“詹夫人深恐那孟夫人的手段太过高妙,可能会难住我。同时,又见她长得漂亮,名声不大好,乃有杀她以绝後患之心,她但须找个藉口,先斩後奏,谅我也无可如何。”

他摇摇头,表示有点不满之意,又道:“自古以来,许多大事都被妇人所误,情况与此正同。”

詹先生这才松一口气,他了解严无畏不会很见怪的,自然如果詹夫人已经杀死了孟夫人,那又另当别论。所以他一直等到有人来报说,宣碧贯已偕同孟夫人前来之时,方始当真放心。

严无畏指示道:“你出去迎接,顺便把我的答案告诉她。当然她大概会表示不满,你可以告诉她说,当她见到我时,马上就得到最满意的解释,假如她还认为不满意的话,我答应她可以带了儿子立刻离开,保她安全无恙。”

詹先生虽然应了,脚步却不移动。宗旋道:“师父,那孟夫人终是一个女流,即使她心中认为您的解释,满意万分。但她硬是说不满意,您岂不是作茧自缚?”

严无畏道:“你们放心,为师自有十分杷握。”

詹先生无奈出去,在那殿堂中等候,转眼叁个女人进来,正是孟夫人和宣碧君以及他的妻子。

孟夫人一见到他,便笑道:“如何了?可有答案没有?”

詹先生道:“当然有啦!”

盂夫人嘲讽地笑一声,道:“不错,纵然严无畏测不透我的手段,也是一个答案。”

她望了詹夫人一眼,叉道:“詹教主以後须得劝劝尊夫人才行,她脾气不大好,几乎与我动手呢!”

詹免生心知严无畏果然没有料错,大是惊服。

口中说道:“敝主上一听孟夫人所使的手段,立时说破你是借重测音之器,并非你的奇怪功夫,他又言道……”

他举手阻止对方插口,继续道:“他相信你不会满意,所以打算当面解释。”

孟夫人道:“我自然要厅他当面的解释,但只怕到时仍然不易使我满意,因为你们或者也知道一点,那就是我此一手段,宗旋早已晓得了。”

詹先生淡淡一笑,道:“敝主上亦吩咐过了,他说假如到时孟夫人还是不满意他的解释的话,他答应你可立刻携了令郎,安全离开。”

孟夫人一笑,道:“这话真不易使人置信。”

詹先生道:“敝主上的地位非同小可,向来一言九鼎。”

孟夫人道:“如果我内心虽然满意,也口中还是表示不满,他能践守约言麽?”

宣碧君道:“岂有此理,你满意就是满意,不满就是不满,焉能作伪?”

孟夫人道:“这当然是不对的,但万一我仍然作伪,严无畏便又如何呢?放我呢?抑或不放?”

詹先生高声道:“敝主上有鬼神莫测的神通。他既然答应得你,便不虞你敢使诈。你即管作违心之论,但事实上只怕不容你如此。”

孟夫人道:“你们不敢正面答覆我的问题麽?”

詹先生被迫无奈,只好道:“如果你说出不满的话,敝主上自然要守信放人。”

孟夫人非常满意地点点头,道:“这就对了,谅他身为天下当今无敌高手,说的话岂能不算数?”

她转眼向詹夫人望去,冷冷道:“你可知道,虽然你曾有对我不利之心,再加上你丈夫几次意图规避,不想回答我的问题,才使我更加深信严无畏必能守信,因为你们跟随他多年,自然晓得他的为人。既然你俩认为他必会守信,所以想在事前阻止,则我又有何不可信他?”

她的分析,连宣碧君也非常佩服。她道:“孟夫人果然是女中英杰,无怪敝主上如此看重,把你请来了,现在请进去谒见敝主上。”

这一小簇人不多时已踏人那座轩堂,只见上面的一排座位中,只有雷世雄和宗旋两人,当中的上座,本应是严无畏的位子,却空无一人。

宗旋起身走过来,抱拳行礼,道:“晚生是刚刚方始得悉夫人驾到,是以未及趋迎,还望夫人宥恕。”

盂夫人熟视他顷刻,才道:“奇怪,这话乃是出自真心。但我又不明白了,以你的地位,自应事无钜细,皆所早知才是。”

宗旋道:“目下晚生奉命苦修,不理俗务,因此很多事情都不过问。况且……”

他停歇了一下,面上泛起苦笑,接着道:“况且关於夫人之事,晚生尚须避嫌,因此事前未有所知,实在是顺理成章的。”

孟夫人点点头,道:“好吧,我相信你就是了。”

这时宗旋替她引见雷世雄,孟夫人的勾魂秋水,在他面上转了几转,竟不觉露出羡慕之色,说道:“啧!啧!真是好一表人才,单单是形貌气度,就具足了继承独尊山庄的资格了。”

雷世雄谦逊几句,便请她在客位落座,并且道:“家师适因急事,出去处理,马上就可以回来见面了。”

盂夫人流盼四下,她虽然是无意四望,但一颦一笑,皆足以使男人动心,真是有烟视媚行的魔力。

她徐徐道:“奇怪,令师让你们在这儿等我,所有手下都遣出去,不知是什麽意思?”

雷世雄道:“盂夫人无须妄加测想,家师此举不一定含有深意。”

宗旋道:“既然请得夫人前来,家师自然是已有了成算在胸。或者有些事情,不想太多的人知道而已。”

孟夫人道:“你可是说对了,他正是有些事情不欲人知,但无论如何,我仍然对他很佩服,假如他的才智真是那般高明的话。”

雷、宗二人自然晓得她这话是指什麽而言,宗旋道:“晚生可以起誓,证明家师并没有问过我,也不曾迫问过令郎。”

雷世雄接口道:“家师的才智武功,古今中外,皆无有可以匹敌之人。说到他能猜中孟夫人乃是藉别物之力,探测到敝庄的秘密通讯一事,在你来说,也许感到不可思议,但在我们看来,却是不足为奇。”

盂夫人道:“那末他因何不敢见我?莫非是怕我说出一句不满意,以致他必须面临守信与否的抉择关头,因而畏缩麽?”

雷、宗二人,都感到不知如何回答才好,事实上他们亦深恐有这等情形发生,是以不免疑惑师父的躲开,乃是用的一种奇奥手段以应付她。

突然一个声音传入来,甚是响亮,道:“我就是严无畏了,盂夫人虽然看不见我,但我却看见和听见了一切。”

孟夫人四顾一眼,道:“严老庄主威名盖天下,谅必说过的话,一定作数,是也不是?”

严无畏道:“是的,孟夫人有何见教?”他的声音从屋外传入来,虽然清楚响亮,却不似是高声大叫。

孟夫人道:“换句话说,我只要说一句不满意,你就非得下令放人不可了?对也不对?”

严无畏道:“当然啦!但可惜的是你绝无机会可以当我之面,说出这句不满意的话来。”

这当然也是一个歪理,不是说不通,而是有点勉强。雷、宗二人心中泛起了异样之感,但觉师父似是黔驴技穷,才会用出这等无赖手法。

孟夫人连连哂笑,道:“这样说来,严老庄主你是打算不与我见面的了?”

严无畏道:“暂时是如此,等到确实没有敌人跟来,我自然会见你。”

孟夫人嘿嘿一笑,向宗旋道:“听见了没有?令师之计,也不过如此而已。”

宗旋唯有设法强辩,说道:“表面上夫人似乎可以议评,但事贾上还须待时间证明。”

严无畏的声音又传了入来,道:“老夫有要事待理,孟夫人可在此轩右边的房间暂时歇息,最迟後日,一切问题便可以当面解决了。”

事至如此,盂夫人也没奈何,只好到房间看看,但见陈设华美,应有尽有。莫说暂住,即使是长住,也是十分舒适方便。一个清秀慧黠的丫环,拨给她使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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