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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迷走轨迹(6)


  浅见刚要回头迎击的时候,情况突变。就在跟前、以为只是行人的身穿黑大衣的男子突然运起腰劲,手持匕首冲了过来。
  以为就在跟前,但实际距离起码有三米左右吧。就在男子的匕首快要刺到腹部的时候,浅见向左跨了一步,躲闪了过去。
  猛地冲过来的男子被闪开后摔倒在人行道上,狼狈地爬了两三步。
  控制住想扑上去的冲动,浅见防备着另一男子的袭击。“银座的男子”从他眼前跑了过去,撞向刚站起来的黑大衣男子。
  黑大衣男子被风刮跑似地跌倒在路上,但立即爬起,朝向背后胡乱地挥舞着匕首。那刀锋好像擦着了银座的男子伸出的胳膊。趁银座的男子畏惧之际,黑大衣男子转过身去,穿过行人跑走了。
  银座的男子做出了追赶的姿势,但跑了两三步后立即打消念头返了回来。只见从胳膊上滴着血,但男子返回来是因为惦记浅见的安全。
  “没有事吧?”
  男子凝视着浅见的腹部,说道。
  “没有事。我迅速闪开了。倒是你好像受了伤吧?”
  “啊?啊。这么点儿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男子介意着聚集在周围的看热闹的人,便拉着浅见的胳膊。沿刚才来的路向后走了几步。浅见虽然担心着先走的西村他们,但也不能抱怨。
  “你可真厉害啊!”
  银座的男子舔了舔手腕稍稍上面一点的伤口,感叹地说。
  “您是干什么的?好像和柔道也不一样,是空手①呢还是合气道呢?”——
  ①一种由冲绳传入的拳术。
  “那种玩艺,我什么都不干。”
  “哈哈哈,你可真是含而不露啊!总而言之,眼看被袭击时回头迅速躲闪的动作,那种可以说是动物一般的敏感,真叫我瞠目结舌呀!”
  经他这样称赞,终究没有说出:“看到你我才这样提防的。”
  “那个人是谁呀?还有你是谁呀?”
  被提出这样两个问题,男子为难似地挠了挠头。
  “两个问题都很难答呀。关于前一个问题,说真的,我也不知道那家伙是谁,对于后一个问题,我也不能回答你。”
  “啊……”浅见想到了,“原来是这样。是我哥哥的命令吧?”
  “啊?”
  男子装糊涂,但大凡警官,都是些不会演这种戏的人。
  “明白了。总之,在我危急之时救了我,我是要感谢你的,但今后请你不要操心。如果能请你也这样告诉我哥哥,那再好不过了,但这可能不行吧?”
  “啊?是什么事?”
  “对不起,只是名字能告诉我吗?”
  男子犹豫了片刻后只说了一声“叫德武”,随后将视线投向浅见的背后,说道:
  “伙伴来了,我这就告辞了。千万要小心呀!”
  男子深深地行了一礼,旋即转过身来离去了。
  “浅见,出什么事了吗?”
  西村和翠赶来了,随后藤田稍稍晚了几步很吃力似地跑了过来。
  “在前面等着等着,听行人说打起来了,就吃惊地跑了过来,决不会是你浅见吧?”
  西村看了一眼从浅见前面离去的男子,说道。
  “不,不是我。遇到了过去的熟人,说了一会儿话。是吗?有人打架了?我没有发现……”
  “真是的,白白担心了!”
  翠突然无力地垂下了肩。
  “完全如此。我心脏都快破裂了。”
  藤田真的显得很难受。
  “藤田是喝多了难受吧?”
  “说的也是啊,哈哈哈……”
  被翠一说,藤田不拘体面地大笑起来。
  一回到家就被阳一郎叫到了书房。
  “听说你被袭击了。”
  “果然是……”
  “什么果然是?别满脸的嫌我打搅。”
  “不是嫌你打搅,不过不要太为我操心好吗?”
  “那不行吧,实际发生了这样的事。或者是你保证不出去乱走,行吗?”
  “那不行,越穷越忙嘛。”
  “瞎扯……别开玩笑。”
  阳一郎板着脸生气了。防备着弟弟被人袭击,果然被自己说中了,为此感到相当震惊。
  “对不起,以后注意。”浅见也老老实实地赔了不是,“可那家伙是谁呢?哥哥你知道吧?”
  “哪会知道呢。”
  “但预测到袭击,这不是因为某种程度上你心里有了数吗?”
  “即使在背后的人能推测,但执行者就难把握了,因为与暴力团有关的所谓打手新陈代谢很快,连警视厅的四科都掌握不到,有前科的不用说了,上了名单的那些家伙不再出来了吧,执行者净是一些多少受过训练的新面孔,也许你因此而得救了。”
  “是暴力团吗?……”
  浅见感到了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
  “眼下我着手的这个案件应该是和暴力团无关的,可是……这就是说,政界的头领和经济界、暴力团连在一起咯?这社会真叫人吃惊啊!难道警察和检察部门都无能为力吗?”
  弟弟朴素的愤怒使警察厅刑事局长红了脸,紧闭了嘴唇,片刻后才用挤出来似的声音说:“这是战争呀!”
  5
  “战争?”
  阳一郎的过激的话使浅见吓了一跳。
  浅见心想:哥哥应该是任何场合都不会失去冷静的。弟弟遭受袭击而使他感到震惊,这浅见也知道,但脱口说出这是“战争”,这不是针对这种个别的事件,而是指在这背后的整个巨大的动向。
  从哥哥的话语里感觉到了一种解释:警察厅刑事局这一组织——不,不光是这组织,警察、检察部门要集结全体力量与之一决雌雄,或是与凌驾它的巨大的某种力量相对抗。
  “我们做警察的,当然认为维护日本的秩序是第一使命。”阳一郎露着充满苦涩的表情,说道,“这一认识不用说与维护一般的法的秩序相通,而且最终也 与维护国家的体制本身相通。为了维护国家的体制不得已放过小恶,有时这一判断也起作用,就是基于这一认识。之所以即使被恶意地叫做‘体制的走狗’也情愿, 就是因为有这一大局观。
  “但是,即使警察组织可以这样,但每个做警察的人既有和一般市民相同的判断能力,也有良心。你见过的那个L事件时的司机自杀了,受理这个案件的警察的苦恼,应该认为是全体警官都在某处直面的共同的苦恼。
  “就在认真地履行职务,确信犯罪存在的时候,没有任何理由地被指示说‘终止搜查’,这挫折感大概是很深刻的。纵然说是为了国家的安宁,但可以容忍 到这地步吗?——这一疑问不久一定会招来自我矛盾,甚至导致精神混乱,最终使人善恶不辨,缺少道德观念。把由于警官的原因引起的犯罪的增多归咎于他们个别 人,这不能不说是个大错误。”
  阳一郎一口气说道,随后深深地嘘了口气。
  浅见虽然对哥哥的愤怒与焦躁感到吃惊,但看到哥哥对基层的警官的心情抱有理解和同情,他舒了一口气。
  “前些天视察某县的警察署时,曾经被那里的年轻刑警问住了。”阳一郎变成了与其说稳重不如说透出疲劳感的口吻,“他这样说:‘选举中产生了多达七十人的选举违反者的国会议员先生当上了法务大臣,这样的事你认为有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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