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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义神枪(12)

来源: 未知 作者: 笑一笑 时间: 2015-10-21 阅读:

江湖儿女,不拘俗套,芙蓉帐内,鸳鸯枕旁,俊花红着脸,将粉颈上贴内戴着的一支用金丝线穿着的袖镖摘下,给方汉超戴在胸前,细语慢声道:“这是我们罗家的袖镖,赐福避邪,从我‘抓周’抓到手时起,娘就一直给我戴在身上,今日我把它和我自己一起托付于你……”俊花性子虽泼辣,但毕竟是女儿家,一番话说到后来已声如蚊蚋。方汉超拿起俊花的手,放在唇边轻吻,郑重说道:“此生定不负卿!”
伴着一对红烛,方汉超将自己的身世向俊花和盘托出。
原来这方汉超自小父母双亡,十五岁起就随叔叔在张作霖的手下听差,凭着一手好枪法和机敏聪明,二十岁不到就当上了副官,进出帅府的内院。少年得志,难免有些得意忘形,招致帅府总管嫉妒,诬陷他与内眷有染。方汉超百口莫辩,虽有叔叔说情,但大帅盛怒之下,还是将他撵出了帅府。恰在此事过后不久,皇姑屯事件发生,张大帅和叔叔都被小日本炸死。经此一番,方汉超心下一片迷茫--若不是受了这等冤屈,他定然不会被大帅撵走,那么也定然难逃此劫--人世间竟是这般福祸相依!于是就有了浪迹天涯、四海为家的念头。那日他骑马路过疙瘩山,刚刚落草不久的病虎、黑虎看上了梨花骢,前来打劫。三人不打不相识,竟有了惺惺相惜之感,二虎拥他上山,成了这里的“胡子”头儿……方汉超与俊花自相识到成亲,两人互相倾心数年,却只见过短暂几面,话也不曾搭过几句,此时互诉衷肠,一夜无眠。
那边厢,病虎与柳罐斗子也一夜没睡,推杯换盏,喝了一宿。柳罐斗子见马人龙喝得郁闷,忍不住道:“二哥,我老柳是个粗人,不会劝人,可这事都过去多少年了?二嫂进门都几年了?那丫头也成了咱大嫂,就别惦记她了。”马人龙端起海碗喝了一大口,苦笑道:“兄弟,哥不是现在不该惦记,是打从一开始就不该惦记啊!你二哥我十五岁就登台,什么场面没见过?可那年德庆班来到铁山屯,我在台上翻跟头的时候,一眼见到她那俏生生的小模样,差点没闪了大胯!过后我寻了她几回,都被她骂回来了,她越是泼辣我越舍不得放手。唉,我要是早知道这个野巴巴的丫头性如烈火,我咋地也不能……”
“咋了?你霸王硬上弓了?”
“那倒没有。有一回她被我缠得狠了,两个人就动上了手,论功夫我真还不如她,就使了点诈,没承想正好被‘老枪’撞上,我这才知道她不是一般人家的丫头,赶紧去连赔罪带提亲,可是啥都来不及了……”
“就算嫌乎你跟他闺女动手使阴招,那也不能把你弄成这样,还冤枉你入府偷东西,让官府给你定了死罪,这‘老枪’也忒狠了!”
“唉,其实我也不算是冤枉。因为她,德庆班在铁山屯多待了好几个月,提亲不成我们就不得不走了,可哥哥我舍不得啊。我一琢磨,我一个戏子,就算是没有先前那些烂事,人家也未见能把姑娘给我,反正老子要走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她绑走!等生米成了熟饭,就不怕他‘老枪’了。”
“二哥!你这可是胆子太大了!”
“我白天跟着戏班子咋咋呼呼地出了城,半夜里我弄了辆大车,戴了面罩偷偷折回来,本想趁她睡着捆了就走,谁想她一挣扎惊动了‘老枪’,他见我扛着俊花,一上来就掐折了我这条腿,俊花撕下面罩一看是我,用袖锥照我脸上就来了这么两下子。唉,现在想来,这就是自作孽啊!”
“我就说嘛,你进罗府偷点东西怎么就犯了死罪了?敢情你偷的是人家的大姑娘啊,怪不得把你和我这杀人越货的关在一起。”柳罐斗子这才恍然大悟。
“兄弟你是孝子,为了给临终的老娘吃顿肉馅饺子才杀了人,哥哥我可是真活该。唉,这也叫机缘吧,要不是咱哥儿俩就这么遇见了,多少年前就死球的了,哪还有今天?”
“那你今后见到俊花咋办?”柳罐斗子到底还是问了出来。
“咋办?她是咱大嫂啊!还能咋办?兄弟,你没看错,二哥心里是不大好受。头几年我也是恨,恨他罗家毁了我这一生,可是这几年尤其是这些日子我咂摸出味儿来了。你还记得咱算计罗家那三十垧地的事不?咱当年那点心眼儿‘老枪’早看出来了,可还是把地给了咱,这人仁义啊!兄弟你放心,就冲着罗老爷子,二哥我今后也决不会犯浑的!”
七七事变后,因为抗联的存在大大牵制了日寇全面侵华的步伐,成为日伪政权的心腹之患。鬼子把主力投放到了对抗联的“讨伐”和“扫荡”上,疙瘩山便成了缓冲地带的“非军事区”。趁着这个时机,疙瘩山抗日自卫军在罗洪哲一系列的辗转腾挪下,在日伪的夹击中站稳了脚跟--以疙瘩山主峰为轴心的防御体系初具规模,方圆万顷的明沟暗洞像一张庞大的蛛网,一直延伸至遮天蔽日的老林子里。每一沟、每一洞、甚至每一棵树、每一块石头,无不隐藏着危险,暗伏着杀机。疙瘩山有了与铁山屯插着太阳旗的那所县公署分庭抗礼的本钱。
转眼一年多过去,冰融雪化,又一年春天快到了。这一日,方汉超召集众人在厅中议事:“鬼子眼下还在二道沟跟赵尚志干耗,咱这一大杆子人马,人吃马嚼不说,弹药枪支也要补充,老坐着吃这山会空啊!今天把大伙儿招来,听听你们的高见。”
柳罐斗子瞅瞅这个,看看那个,敞开大嗓门儿:“我操,高啥见哪?看哪好抢他奶奶个三孙子不就得了?”众人哄堂大笑。
“抢是要抢,可抢谁呢?”方汉超捏着下巴犯了寻思。
“抢‘洋井’!”马人龙冷丁冒出了一句。
“啥,你说啥?”方汉超没听清,赶紧追问了一句。
“就抢小鬼子的‘洋井’!”马人龙腾地站了起来。
自从绥佳铁路通车以来,为了保证火车用水,日本人每隔三四个大站都修一座水塔,为水塔供水的机井一般建在水源和水质都比较好的地点。铁山屯火车站的机井建在离城三十多里的两河口,占了好大一块地,四面拉上铁网,盖了红砖红瓦的井房子,老百姓称之为“洋井”。“洋井”有三班倒的机工干活,有日本技师和监工,还有一个小队的鬼子把守着,生活设施一应俱全。十多间库房里堆的都是好东西,着实是一口肥窑,肥得流油。
“马司令说得有道理,一是‘洋井’有货,值得一抢;二是把守的鬼子不多,咱能吃得下,又扎不着嘴;还有就是‘洋井’一炸,供不上水,小鬼子的火车就成了一条晾在沙滩上的死龙,仓库里的货也压着运不出去,贝青等着咱去抢!这是一石三鸟啊,划得来,划得来!”方汉超高兴地捶着拳头。
“洪爷,你老看……”马人龙征求罗洪哲意见。
“我看行,就抢‘洋井’,朝小鬼子的腰眼子上捅。”罗洪哲点头赞许。
“好,诸位听令!”方汉超两手叉腰,剑眉一竖,发号施令。
马人龙继续留守山寨,罗洪哲则率一大队卡住东西两头儿,负责全面策应,防止鬼子增援。
一条警备道横贯东西,成为通往城里的主干线,现在,这条道的东西两头已被牢牢卡死。黑虎、方汉超、李疤拉眼三支突击队也各自进入有利的伏击位置,百十双眼睛虎视眈眈盯着十多丈前铁丝网内的三排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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