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玉萝卜(12)

六、刺杀受阻
七月七日，暮色四合之时，东洋大旅社大门外的小广场上所有的灯“扑闪”一下亮了。这是这几天刚刚安装的路灯。小广场四周十几根带浮雕花纹的五米多高的灯柱子上端，是乳白色的樱花形灯罩。缠绕在灯柱上的是些五颜六色的小彩灯。
东洋大旅社里装饰得焕然一新。西大楼一楼富丽堂皇的大厅顶部，吊着八盏大红宫灯，金黄色的流苏微微摆动。大理石地板上的花纹在灯光下闪动着柔和中夹带诡谲的幻光。四周的落地窗上，淡绿色的天鹅绒帷幔垂到地上。
被 邀请到的唐镇社会名流、工商界巨贾、县政府官员以及唐镇和周边各县的和平救国军的营以上官佐，已先后脚跟脚地来到西大楼。请柬上写道，客人可以携带女眷或 秘书、副官一人。一时间，西大楼小广场显得有些拥挤。大门入口处，十名高爽爽的侍者，上身着立领白色制服，下身穿裤缝带红杠的黑裤子，一边五个组成了一条 甬道。每当有客人进入大楼时，他们鞠躬行礼，为首的侍者会礼貌地提醒客人：“请勿带武器入场。如带有武器，我们先代为保管。”其他的九位，会警惕地在客人 身上睃视。邻县一位和平救国军团长随身带了柄短剑，也让先交了出来。
张少白乘坐自己的雪佛莱黑色轿车来了，赵天明化了装，身份是张少白 的 秘书。赵天明注意到，今天的小广场上，除那些穿制服的侍者之外，还有些穿杂色便衣的年轻人在四周转悠。他俩顺利地步入大厅，按请柬上的十三号桌次入座。赵 天明发现，穿白色立领制服的侍者，大厅里也有不少。客人都到齐了，大厅里熙熙攘攘，人声鼎沸。人们有的在吸烟，有的在交谈，有的在插科打诨，等候着宴会主 角上场。
十几分钟以后，随着一阵铃声，穿一身米黄色中山装，胸前挂着写有“司仪”的红色绸条的县政府秘书长笑嘻嘻地站在小舞台上说：“各位，各位，各位肃静，现在我们热烈欢迎今天宴会的高贵客人，大日本皇军北船将军光临。”
在热烈的掌声中，乐池里响起悠扬的迎宾曲。在穿着高等茧丝料的淡灰色长衫的米县长和穿一身簇新的土黄色新军装的竹田中佐的陪同下，从侧门走来了人们引颈张望的北船将军。
只 见他中等身材，偏瘦，举止温文尔雅，白皙的窄长脸上戴一副金丝框眼镜。若不是他身着簇新的剪裁得体的深黄色军装，衣领上闪耀着两颗金星军衔，人们完全会把 他误认为是哪个机关的一个文墨先生。他一边象征性地轻轻鼓着掌，一边矜持地微笑着，在举止卑微的瘦高个米县长和五短身材的竹田的身旁，更显出他谦谦君子的 神态和举止。
赵天明在重庆领受任务时，在唐中将那里曾见过北船的照片，这时心里说：就是他了，就是这个貌似正人君子的人，是日军间谍头子土肥原贤二的高徒，一个极端危险、心如蛇蝎的家伙。
张少白看着赵天明，眼神里是疑问，这弱不禁风的书生就是必诛之魔头吗?赵天明装作没有看见，他知道张少白眼神里的内容，不了解北船底细的人，的确会被他的假相迷惑。
主角在主桌上落座之后，县长把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大家停止鼓掌。他先来了段开场白：“各位女士，各位先生，今天我们在这里齐聚一堂，隆重欢迎大日本皇军名将之花北船中将。将军不辞辛劳来敝县莅临指导，实乃我等及全县民众之荣幸。下面，让我们大家欢迎北船将军训示。”
掌声中，北船站了起来。他说话十分随意：“我要纠正米县长一句，我不是什么训示，是致辞。”他顿了顿，提高嗓门，特别强调说，“是致谢辞。”大厅里静了一霎，所有的人听了他的话都“愣”住了，紧接着，爆发出了一阵更热烈的掌声。
北 船新奇的开场白引起了强烈效果，他彬彬有礼地朝四周点点头，回敬大家的掌声，开始言归正题。他开始从治安战的重要意义，华北治安战的煌煌战绩，以及华北皇 军司令部为什么要把唐镇县建设成治安模范县的原由，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通。北船汉语不错，一亮相，人们便看出他是个斫轮老手。他最后说，“因此，我要感谢各 位在共存共荣的大旗下，在建设治安模范县中立下的丰功伟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