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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此仇此恨共荣辱(4)

他正疑惑,一股十分呛人的烟气扑向他的脸面,这次他竟然毫无察觉。如此的戏一弄,沧一浪一客差点儿气昏过去,仿佛被一个无赖打了一个响亮的巴掌。他极力想看清什么,四周仍然空荡荡的。这些以前他玩得炉火纯青的小把戏突然被别人玩到了他身上。他感到一种莫大的讽刺,心犹如挨了一刀子,鲜血直流。他有些悲观了。

其实,他大可不必这样,他虽然遭人戏一弄,却未必弱于对方。在青杀口里,遇上这种尴尬的高人并非他一个,原因很简单,就是这里的夜太黑,对面不见人,你有本领也施展不出来,而高人却不能以简单的理由作借口来原谅自己。大高手有时也是可怜的,他们的心田里很容易产生空白,这是小高手所不能理解的,也不相信。

蓦然,呜呜一阵怪响,仿佛铺天盖地般射来许多东西。他们紧张之极,连忙向外拨打,又扑了空,什么也没有。三人正惊异,呼一呼又有风声,他们稍怔,从天空落下许多同来,不下有十张。网柔韧之棚,非一般强索结成,罩到他们身上,迅速缩紧。

黄宁挥剑劈挑,也无济于事,斩不断。

沧一浪一客欲挣脱,忽又改变了主意。这样也好,更容易进入他们的腹地。

三个人被网儿图紧,动弹不得了,身一子腾地飞起,有人拉网了。几个起落,他们被扔到三间大石屋里。

石屋里有不少人,有男也有女,还有老少。一个白发女人坐在一张擅木椅子上正冲沧一浪一客微笑,屋内灯火明亮,什么都能看清。

白发女人有五十多岁的样子,一脸忧怨之色。林家姐妹笑盈盈地站在她两旁。

沧一浪一客抬头看见白发女人,惊叫道:“吴田,你在这儿啊!我可找了你几十年了,你看,我的头发都愁白了。”

吴田凄然一笑:“我的头发呢?”

沧一浪一客“咳”了一声:“想不到一场错误害了我们一生,造化弄人啊!”

吴田说:“许久以前,我发过誓要杀你的,可见了你,我又下不了手了。”

沧一浪一客一笑:“你当然下不了手,我们差一点成了两口子吗。”

吴因淡然笑道:“怎么是差一点呢,这三个宝贝就是你的女儿。”她一指林家姐妹。

沧一浪一客呆住了。

“这你就别问了,反正他们是我的女儿,你既然没变心,自然得当父亲。”

吴田一指女儿:“白毛老头是你们的老爹,快去给他磕头。”

林之柔笑道:“一妈一,我一见他,就觉得象。”

“少说废话,快去磕头。”

三个女人只好走过去给沧一浪一客磕头。

沧一浪一客叹道:“我可是太亏了。”

吴田一笑:“你亏什么?这些年你逃得不见人影,我反而还给你抚养了三个女儿,你没付出辛苦就做爹。这样的好事哪里去找?”

沧一浪一客点了点头说:“确是难找,我认了。”

吴田一喜:“你认她们是女儿了?”

沧一浪一客说:“唉唉,我到这里只能听你的,不认有什么办法呢?”

吴田乐极了,命人把网打开。

沧一浪一客站起来,四下打量了一会儿,坐到一旁。马上有人献上香茶。

黄宁问:“左云在哪里?”

林之君笑:“他已经走了,不过我知道他去了哪里。”

黄宁急道:“请姑一娘一快告诉我。”

林之君摇了摇头:“不行的,我还有事,来不及告诉你。”

黄宁急坏了,这不是要弄人吗!他把目光投向师傅。沧一浪一客一扬头,佯装没看见。

吴田凑过去,与他密谈起来。

片刻,沧一浪一客站了起来:“傻小子,从现在起,我决定再增近我们的关系,提拔你为我的女婿,怎么样?”

黄宁忙摆手说:“师傅,我父仇未报,怎能成亲呢?

何况这事也不宜太仓促。”

沧一浪一客把眼一瞪:“你懂个屁!我们既然来青杀口,你就得弄个媳妇。这也算个收获嘛,是好兆头,一切由我作主。”

黄宁看了一眼林家姐妹,不知哪个是自己的老婆。林之君走到他跟前,笑道:“弟弟,是我,你别认错了。”

沧一浪一客一拍黄宁的肩膀:“傻小子,振作起来,娶媳妇不是发大丧,要嘿嘿笑。”

黄娇站在那里发呆。林之柔走过去拉住了她:“把你扔在这里,真可怜。你若有志气。

就别理他,现在就走,自己去闯江湖。”

黄娇打了个冷战,一人闯江湖,那太可怕了……

第二天,黄宁不见了妹妹,一同,才知道是被林之可气走的。

黄宁被气疯了,眼里放射一出狼才有的凶光,大喝一声,起身似电,剑刺林之可的咽喉,他要杀了她。

沧一浪一客见机得快,身一子向左一转,飘摇拍出一掌。黄宁的身形顿时迟缓下来。

杀人不成,他一抽一身而去,呼叫着妹妹的名字奔向茫茫雪野……

沧一浪一客欲把他追回来,吴田身如鬼魅一般忽地挡住了他的去路。沧一浪一客大吃了一惊,吴田的身手比她的女儿们可高出太多了,他几乎不敢相信这一点。她飘洒的白发这时也显得森严神秘,也透着岁月的沧桑。

“他已不是孩子了,应该让他去。”她的声音温柔亲切。

有对黄宁的相信也有对沧一浪一客的眷恋。老来的一爱一深沉而宝贵,她不能再轻易失去了。人生劫数难逃,谁知道今之一别还有没有相会的那一天呢?她不能让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把她的晚景弄得不象样子。

林之君见黄宁狂奔而去,顾不得其它,飞身就追。没有人拦她,也拦不了……

※※※

龙家的大门旁张灯结彩,院子里喜气洋洋。

方子玺与尤晶已拜过天地,一同入了洞房。

女儿成婚,尤机了结了一桩心事,身心放松下来。他与妻子商量了一下,决定尽快离开龙家,返回故乡去。

龙家父子不想让他们夫妻马上离去,进行了真诚的挽留。

这天,来了位同僚与方大人闲谈。无意间扯到尤机身上,那位同僚来了兴趣。方大人城府深沉,洞见颇高,见对方不怀好意,便十分不快,有了送客之意。

可那人赖着不走,一脸的虚笑令人恶心,眉眼藏不住歹意了,终于说出口:“方大人,你是朝廷命官,前程似锦,留着尤机在家里可是引火烧身。尤机乃匪寇,是官府要捕拿的歹人。自古官匪不相容,方大人留他在家里,岂不有窝藏好党的罪名吗?这若让锦衣卫知道了,那将有灭门之祸啊!”他还有些关心呢。

方大人顿时如披冰霜,后背犹如插了一把钢刀,感到对方的骨子里充满了恶毒,他气哼哼地说:“他是什么好党?”

“你说呢?”

“他没做过伤天害理事呀。”

那人嘿嘿一笑:“方大人,我这是好心。尤机的事我略有所闻,也不觉有什么,我是怕别人不这么看,若有人小题大做上报朝廷;那麻烦就大了。方大人不可不防。”

“那你说该怎么办呢?”

“我看方大人不妨写个奏折上报朝廷,把来胧去脉写清楚。这既显得你襟怀坦白,对朝廷忠心耿耿,又把这事平息了,大人何乐而不为呢?”

方大人哼了一声:“我会考虑的。”

送走那人,方大人心中如漫天雪花纷乱开来,后悔自己不该失言。料不到自己一生谨慎,还是出了乱子。对方名为劝告,实为威胁,这太可恨了。

他两眼发呆地在公案旁得了好大一会子,拿不出好注意。如实上报朝廷,他相信会有一个公正的裁决的,他对皇上的英明是毫不怀疑的;但这样一来,就有点儿对不起亲戚了。假如隐瞒不报呢?那也许更糟,弄不好真会殃及自身。

他忽觉在一点一点丧失自己,变成一个没有良知的人。

这种变化表现出落花流水春去也的无奈,也使他对自己的人格产生了怀疑。

反复思虑了不知多少遍,最后他把一切希望寄托在朝廷的英明公正之上。他不能做一个道臣,忠君是第一位的。

任何一个人,你只要理解了“忠”字,你就理解了旧时代发生的事情。

犹豫再三之后,他写了一个奏折。奏章写得十分明白,他觉得没有欺骗朝廷,皇上若看了这折子,会赞赏他的忠心的。

写完奏章,他感到有些发虚,心里忐忑不安。若这么把折子报上去,等待着自己的会是什么呢?若不报……他

不愿再想下去了,就这么办吧。

处理完这件事,他回到家里。看到尤机怡然自得的样子,他有些内疚,感到对不起他,但又不能把这一切告诉他。没有朝廷的明示,他几乎什么也不能做了。

尤机邀他对翌,他也微笑着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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