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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四 章 乔装盗宝

麟儿立感到自巫山之行,每落败仗,虽然迭有奇遇,武功上逐渐增高,但毕竟因为修为日浅,每遇到江湖上那最厉害的人物,却仍觉自己的武功,殊不足恃。这一来,不禁感慨愈多。

元儿心头火发,反手一掌,将那大竹劈倒,气愤愤的朝着麟而道:“麟哥哥,别再为这些事情多作考虑,武林道上,多的是鼠偷狗盗之流,专一缩首畏尾。我们见怪不怪,其怪自败,真正她明槍出阵,互较身手,如果她胜过我们,我陈惠元才深深佩服!”

“凭你这点本领,也在此一胡一 吹大气,真是无一耻之尤!”语音娇细,分明出自女子。惠元勃然震怒,一耸身,“惊鸿冲天”,拔空十余丈。居高临下,俯瞰全山,往西南西北两处,仔细搜索一会,毫无所见,不由懊恼之极,垂头丧气地返回原处,琼一娘一不由拈巾微笑。

元儿说道:“人家肚也气破了,那恶婢却偏龟缩不出,你不替一人代出主意,反讪笑为乐,难道还幸灾乐祸不成?”

他们情同骨肉,小节原自不拘,彼此埋怨两句,原是司空见惯之事。琼一娘一漫不为意,微笑答道:“都是你自寻苦恼,怨得谁来?”

惠元惊问其故。云姬却代琼一娘一答道:“这道理,说来简单之极,因为川中四处都是山地,人家只需择地掩藏,你本领再大,也无法觅获,敌人故意激怒我们,迫使我们挺而走险,或分散实力,她好乘机袭击,适才你劝你盟兄见怪不怪,为何自己却凭地迷一胡一 ?无怪你琼姊姊要讪笑你了!”元儿不由哑然失笑,忙手挽着麟儿,往前进发。

天山神丐和青莲师太等三人的行踪,本由神丐用堆石子的方法和后面的人,互相连络,可是愈往前行,连络暗记,竟尔消失。从壁山至隆昌一带,一路均是重山峻岭,不但山势绵延,而且为盗匪出没之地,虽经官军几度围剿,只因林木岩洞太多,每值官军一至,群盗立即化整为零,一俟凯歌言旋,又立即起而为害商旅,弄得附近县府,头痛异常,只有假装不见,任其生长,好在盗贼有眼,对群侠尚未阻扰。

西行半日,前面师执长辈,竟不见半点行踪。麟儿叫了一声:“糟糕!”惠元也奇怪道:“三位师伯,都是江湖经验至为丰富的人,尤以天山前辈,更是刁钻古怪,走在后面,绝不至丢下我们不管,峨嵋派执川中武林牛耳,而且派了极厉害的高手,东下阻挠,莫非三位师伯,遭敌人陷害么?”麟儿点头不语,脚下更加紧脚步,往前进行。碰巧天气一陰一沉,忽落下毛毛雨,惠元顾及二女,倡议觅地休息。

云姬笑道:“你们已练就罡气防身之术,雨雪难侵,就是琼妹,乾元内煞,也有六成功力,真正怕雨的,还是我一人而已,不过我身上带着雨套,披在身上,再大的雨,也无法透过,倒不劳诸位担心呢?”

穷一娘一笑了一笑道:“山中草木,挨衣而过,如带着雨点,打在身上,一样的把衣服弄一湿。依我看,还是觅地躲雨为宜,前面不是有所破庙么?吃过干粮,稍作调息多好?”

一所华光庙,却坐落山之半腰,山并不高,虽非濯濯童山,但地为砂质,树木稀疏,时属仲春,犹显得一片凄凉。

麟儿惠元,都是伤心人别有怀抱,不觉朝后招呼一声,立即加紧脚步,往前飞跃,琼一娘一和云姬,也卸尾而至,沿着一条石径,直抵庙门。庙以年代久远,门窗匾额,都已腐蚀坠一落 。

麟儿和惠元,让琼一娘一云姬,先行入庙。一进门,男一女四人,不由吓了一跳。原来庙里的神像,本已破旧不堪,也不知被什么人移下神座,置诸两旁。神座上,却另有三具神像,那真是肉一身成圣的活神。靠左,化子打扮,打狗捧犹执在手中,当中,却是一位比丘尼,手里的铁拂尘,犹随风飘忽,右面则是一位衣着槛缕的老者,他门都如泥做木雕,一动不动,老脸上都满涂烂泥。不用细看,这三人正是被人家做了手脚,失去连络的天山神丐、青莲师太和苍鹰老人。论武功,他们已是武林一流人物,绝非寻常可比,如不是被人制去机先,点中一穴一道,那会任人如此捉弄,变成木偶泥人?

麟儿等人,赶忙跳上神座,把三人脸上的污泥,先行取下,用太清内力,把一穴一道解一开。

天山神丐,第一个回过气来,眼睛一动,即大声嚷道:“老叫化这一次算是栽到家了。”

麟儿不好直劝,却眨眨大眼,满脸凄凉,一脸苦笑道:“为了小侄,害得师伯几番遭人暗算,我真不知说什么好!”

老乞丐哈哈长笑,声震宇瓦,大约借笑声排除胸中积愤,使人产生一种比哭还难受的感觉。继而长叹一声,宛如一只泄一了气的皮球,手抚麟儿肩膀,羞惭满面道:“我也是久涉江湖的人物,大一江一 南北,提到老乞丐,无论黑白两道,多少都得敬仰三分,想不到赶赴西川,除在一江一 沿,只看到有一种奇异灯光,在我们前面晃动外,竞连人也无法分辨,即被人用对空点一穴一,将我三人制倒,名符其实的变为泥做木雕!”

麟儿惊叫:“又是那提灯女人!”天山神丐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着?你已和她会上面了么?谁有这么高的武功?”

麟儿把云姬被人点倒之事,一一细说,只听得天山神丐不住的摇头。恰巧青莲师太和苍鹰老人,也于此时分别被琼一娘一和惠元救醒,闻及此事,苍鹰老人,立陷入苦思,青莲师太则悠悠问道:“那女人貌像,云道友可曾看出是否窈窕身材,貌似倩霞侄女?”

云姬笑道:“她一出现,即用强光把我眼睛照住,随即用点一穴一术弄得我神智昏迷,不用说无法看清面容衣着,连影子也无法看到,不是闻到她的香味,根本还辨别不出她是女人,自出师门,江湖一浪一迹,这一次算是栽到家啦!”

青莲师太,拿眼望了望苍鹰老人,一脸严肃道:“二十年前,大一江一 一带,据云出了一位艳绝江湖的怪女子,手中提着一盏奇异灯光。不但武功卓绝,那一性一情更是喜怒莫测,一举一动,如九天神龙,难见首尾。但此女在江湖上不过如昙花一现,据一般传闻,说是峨嵋高手,惟真情实事,使人无法测知罢了。苍鹰道友,出自巴山,或可知道此女一二……”

苍鹰老人摇摇头,脸带困惑道:“峨嵋派在蜀中潜力最大,据说有一位极厉害的女子!”

老少计仪一阵,却也弄不出半点结果来,只好存疑,苦只苦了麟儿和惠元,两人空有一身武功,但当着自己的面,同行的人,被人戏一弄,竟无法看出敌人行迹,不由对自己的信心大减。神丐三人,仍然走在前面。

春花含笑,百卉争艳,一江一 南春一色 ,撩人情怀,玉英之凄然物化,云英之生死不明,一则负疚殊深,一则怀思不置。麟儿和惠元,天真活泼之状,较往日已大为减低,虽则美景当前,仍无欢一愉之色。

这一日,已抵荣昌附近,惠元倡议,进了饮食后,视天色早晚再行赶路。云姬拈巾微笑道:“元弟弟可不是四川人,几时学会了川中一习一 俗,藉喝茶消磨时日?”

琼一娘一抿嘴笑道:“他学会了几句四川土话后,每以川中自命,人家笑他是膺品,可把他恨得牙痒痒的,你当着面说他不是川人,无殊揭他疮疤,他不把你气坏才怪!”元儿作了一个鬼脸,携着麟儿,往前奔去。

驿道上,茶店极多,两人拣了一家茶社而兼客寓的老店,不但可以呼茶解渴,而且还可以沽酒买醉。

惠元凄然一笑道:“此处后有松竹之胜,前有小桥流水之雅,虽说杯酒消愁,事属不确。然而美景良辰,赏心乐事,又何必当面错过?”麟儿自有同感,于是一同进店,唤来伙计,弄了几样时新细点,连酒带菜,两者同上。

云姬把那翦水双眸,朝着两人扫了一扫,不由娇一笑道:“日已西斜,进城投宿,犹不如此处清净,干脆,久坐一会,天黑后着店家准备两间上房,住上一晚,明日赶路,岂不更好?”

麟儿和惠元,自然点头应允,并还立即看过房间。正值华灯初上,门外忽有一种娇滴滴的声音,招呼店伙道:“店家,此处可有空房?”声音虽然娇细,似若有气无力,但语音清晰,字字悦耳。

开店的人,都是看人说话,见钱眼开,店伙走出门外,立闻那冷峻语声:“本店住客已满,无屋可容,此处离城不到一里,就烦贵客移玉!”随着那女子同来的,大约还有一位生病的老者,先是几声干咳,然后一阵喘一息,语音上气不接下气,一昧的向店伙恳求道:“掌柜的,请你行行好事!我是一位生病的人,因为过份劳累,又患上了咯血之症,委实无法支持了。”

“店家,不论什么房间,只要有一床 ,让我躺躺就行,我跟前有孩子服侍,一切绝不劳贵店担心,如蒙惠允,真是感恩不尽!”店伙还想推脱。季嘉麟侠义天成,本来酒到唇边,早已推酒而起,缓步出门,立将店伙喝住,并还怒斥道:“开店的人,不能与客人方便,尔后你是否需人上门?我隔壁犹有空房,为何不让人家居住?”

麟儿衣着极为华美,又是武生装束,店伙那敢怠慢?只好讷讷改口道:“那屋子原本有人定住,不过今晚可能有事不来,既然客官这样吩咐,小的就让他们住在你的隔壁便了。”

老者喘着气,顿首为谢,因为他抚胸垂首,没法看清他的颜面,不过就衣着轮廓,此人一青衫,冠履不整,可能是一位五十以上的落魄文人。

扶着他的,却是一位青衣少女。门口有灯光射一出,那女的偶尔抬头,一瞥之间,几使麟儿惊叫失声。原来这女的太像龙女了,芙蓉面,柳叶眉,粉黛不施,而雅丽天成,瑶鼻凡唇,娇憨万分,不是龙女喜欢着白,头上还夹一着紫一陽一夫人亲自为她佩带的蝴蝶夹,几使麟儿误认为龙女到此。

无巧不巧,四日一交一 投,那女子似觉微微一怔,忙含羞带愧的垂着头。那女子又复敛扶为礼,越过麟儿,扶着老者,由店伙领着,入房休息去了。

麟儿心目中,最一爱一的是自己的娇憨师妹,对这位荆布衣裙,伴着抱病老父,而容颜又酷似师妹的弱女子,似乎产生一种极大的同情,如果龙女能伴着自己,则这种微妙情感,可能由师妹取而代之。想着想着不由呆了一呆,又怕琼一娘一和惠元,发觉笑话,只好缓步返座。

用过夜膳,略事寒喧,琼一娘一不由笑道:“我们何不回房,卸去草囊宝剑,谈笑调息多好?”

卧息之处,原在后进,由厅前直入,左右两旁,便是许多房间,琼一娘一和麟儿,原只有一壁之隔。卧室原分几等,麟儿等人所住都是上房,进入琼一娘一住处,茶房已把房间,收拾得异常洁净。还未坐定,忽传一阵筝声,少女清歌,也随风飘入。鳞儿原知音律,一听之下,便知弹者不凡,少女歌喉,更使人陶醉,所弹所唱,原是晚唐顾尤所作的诉衷情。缠一绵悱侧,韵味极佳,词云:永夜抛入何处去?绝来音。香闰掩,眉敛月将沉。争忍不相急?怨孤裳!

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

琼一娘一朝着玉郎,微微一笑道:“男一女相思之曲,原是脍炙人口,尤以心有所感的人,最易着迷,能弹此调者,想是可儿,既有流水知音之感,何不入内彼此慰藉?”原来琼一娘一还没有看出,那妮子的身材脸儿,酷似龙女,信口一说,原是打趣玉郎为乐,可不知麟儿却以为她看出人家的脸容,故意调笑,不由满额飞红,意态大窘。

女人原是多心眼的主儿!不但琼一娘一感觉奇怪,连云姬也觉事有蹊跷。筝声歌声,如流水呜咽,巫峡猿啼,顿挫抑扬,婉转有致,使人哀而不伤。

云姬暗中把琼一娘一推了一推,并还浅笑道:“诗所谓:“莺其鸣矣,求其友声?’既有雏莺出谷,而且意在求友,你我何不就此偷瞧一下,真正人家有什么困难,说不定王孙多情,一掷千金,利人利已,两得其宜,又何乐而不为呢?”

琼一娘一笑道:“只恐王孙多情,来者不拒,弄得四处拖拖拉拉,日后霞妹责怪下来,我可吃不消呢!”

美人的嘴,最不饶人,可把人弄得又气又一爱一,她还朝麟儿眨大眼,脸若春花含笑,和云姬一同起身离室,偷看那弹筝的妞儿去了。两室原隔着麟儿和惠元住之处,琼一娘一和云姬,可不敢挨着人家的门儿,作刘帧平视,只好假装院里散步,暗中却往那妮子房一中,不住打量,一灯荧然,青光四烛,那景象似觉凄凉之极。

室门半开半掩,罗幕低垂,还不时发出几声干咳和喘一息,大约老人业已因病躺卧,冗犹无法入寐而已。

少女就在灯前,手弄筝弦,自弹自唱,低回婉转,涕泪涟涟。

琼一娘一和云姬,这一下,可看清了,两人目定口呆,几乎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琼一娘一感喟一声:“好像!”随着话声,那娇一躯不由自主的朝着少女门口移去!少女恍如未觉,仍然是玉一指翻飞,调弄筝弦。

由来红粉佳人,彼此惺惺相惜,何况还受着曲音陶醉?云姬和琼一娘一,自不觉暗中倾倒。

疑立半晌,店伙添茶侍客,偶经其处,一见门口立着两位淡俏佳人,不觉涎口笑道:“两位小姐,既一爱一听筝,何不入内小坐。……”云姬嫌他败人清兴,正待喝止,室内少女,业已发觉,来不及擦干眼泪,业已推筝而起,莲步轻摇,裙不带风,虽然是布衣裙钗,一举一动,却显得端庄雅丽之极,与龙女司马倩霞的举动,无不酷肖,越是如此,越引发云姬和琼一娘一的好奇,干脆赖着不走。

少女皓腕微抬,轻开室门,妙目相投,似惊似愧,一时呆住,竟尔相顾无言。还是云姬老练,微露皓齿,淡淡一笑道:“耿耿良夜,偶闻清歌,一时情不自己,循声而至,诸多冒犯,伏乞海涵。”不但俏语如珠,而且还盈盈一福。

少女淡淡一笑,玉颊泪痕未干,笑意中偏带着三分愁态,轻启朱一唇,垂首应道:“身在客边,老父抱病,闲头金尽,道阻且长,百无聊耐之际,只有对筝舒愁,不图一曲俚歌,有辱清听,辱承垂问,益增汗颜,如不弃寒微,何妨入小室小坐?”

琼一娘一见她谈吐文雅,清丽出尘,和龙女一样的惹人怜一爱一,不觉眷恋之极,回顾云姬笑道:“既是这位大一姊姊,一见如故,我们不妨略作打扰,只是恐惊动世伯调息,私心至觉不安罢了。”

少女笑一笑,肃容而入,还呼了一声:“爹爹,女儿有客来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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