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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四 章 乔装盗宝(4)

青巾包头,中嵌红玉,亮光闪闪,青缎武生装,,配着一付薄皮快靴,腰挂革囊,背负长剑,金镜映目,风姿确是不凡。旋见微风起处,烛影摇红,眨眼间,早已穿窗而出。云姬和蘅春,睡在床 上,昏迷不醒。元儿掏过她们两人的手帕,抹去口角的白沫,拿被将两人身一子盖好,以免受了风寒。

蘅春姊姊,身上发出一种奇腥异味,这在女孩子,似反常情,不由触发了他的好奇,研究很久,才断定她最近已食过某种药物,一身肿胖,正在消除,原来的皮肤,必须脱尽,这股奇腥异昧,正是从硬化的皮肤上发出来的。触景生情,不由又想到玉女云英,如果定如幻像,他只有终身不娶,以酬答她海样深情,默默想来,兀守灯前,不觉痴倒!

且说麟儿出了三清庙,暗里寻思,西蜀名山,以峨嵋青城为最,不如赶赴峨嵋,找寻药物,倘若届期无法到手,凭单人独到,把敌人闹他一个马仰人翻也为同伴报仇。一时心急,竟施展草上飞行术,疾如脱弦之箭,一往直前。沿途,原是一带山丘,密草林木,斜看去,似从身前一掠而过,蓦闻身后有人娇一笑道:“好身法!”

麟儿惊顾。蓝光一闪,还带着一种幽香,从头顶掠过,看身材,似是一位妙龄少女,长长的秀发,披垂肩上,细柳蛮一腰,窈窕已极,过走边揶揄道:“草上飞行,原是少林七十二技艺之一,在普通江湖道的前面,仅可摆尽威风,只是时代日有进展,这点功力,而今已成为明日黄花,过时之物了!”

麟儿那能忍受她的讥讽?立即加紧脚步,并用“灵猴幻影”与“牟尼身法”星飞丸泻般朝前掠来。少女也朗笑一声,笑似银铃,清脆悦耳之极,但她身法也陡地一变,便以霞飞电掣,长裾垂地,尘土不惊,往前直驶。

麟儿一怔神,知道遇上了绝顶高手,毕竟师门功力,不同凡响,飘身一掠,身法奇绝。

周围似有无数化身,绕着少女周围,飘忽不定,清啸起处,身一子朝后一转,气定神闲地屹立少女身前,拦住去路。双方目光一接触,少女含羞带笑,满脸含嗔。麟儿却如中蛇蝎,原来这身法奇侠,功臻绝顶的人,正是几番戏一弄,使麟儿暗里吃惊的宝琉仙子。

她左臂挽着一具用黑色蛟皮罩盖之物,右手拈着一条白巾,抿嘴微笑,娇一艳如仙,与白衣龙女,不恰是同一典型,而且音容像貌,也像到极点。

“乔装盗宝”、“琼一娘一失踪”,都是此女杰作,麟儿愈想愈气,星眸中一精一光炯炯,觑定这位机警狡诈,身手不凡的少女,心想:“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那还让你好好走开?”遂缓踏了两步,全身满着功劲,打算一出手便用狠招。

宝琉仙子笑一笑,低声浅语道:“干么一见面,便似红眼鸡一般,谁与你有仇不成!”

神情娇一态,语音动人,几似龙女站在眼前一般。也不知为着何故,麟儿把那颗恨她的心,又渐渐软化下来。双方四目一交一 投,半晌无语。最后还是麟儿暗自警觉:“别再中她一陰一谋,出乖露丑!”

遂朝着宝琉仙子冷笑一声,淡悠悠地道:“季某行道江湖,不谙鬼蜮伎俩,书宝盗去,自怨江湖经验不够,有目难于识破蛇蝎美人,是你今晚乘人不备,竟用子午问心掌伤我同伴,并还掳去我师姊,这一着,你不好好还我一个公道,我绝不饶你!”

少女含羞笑道:“干么对我么凶?意栽赃,法理不容,我问你,谁是你姊姊?凭什么说我掳你姊姊?”

麟儿探手革囊,取出那条白绢之帕,朝前晃了一晃,旋把双眉往上一挑,杀机隐现,低叱道:“我问你,这条手帕,是不是你身上之物,明明潜入三清庙,仗着轻身术比人高明,等人熟睡之时,用子午问心掌,把人打伤后,掳我师姊,身上手帕,一时掉在桌下,无心露下行踪,证据俱在,难道还容你巧辨不成?看掌!”掌字才出口,身若飘风,直欺而入,双臂挥动,一交一 连朝少女劈出三掌!

少女也不敢怠慢,莲足一跺,往斜一纵,一味的巧闪轻避,堪堪躲过麟儿三招,不料身形定往后,她项下竞现出一块玉佩来,这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因为纵跃之间,无意中把东西露出,等到自己发觉,真赃实据,还不给人家看得一清二楚?

麟儿朝她项下一指,冷笑道:“你还有什么说?”少女噗哧一笑道:“这不和你偷去我的手帕一样么?彼此都是赃物,据我看,一块丝绫,还经过我亲手绣制,这已经是千金不易的了?换来这块玉佩,在我,已是有亏无赢,我们相识一场,就拿这点东西,留个纪念吧!”

麟儿见她居然想用一条手帕,换取自己订婚奇珍,而且这东西,是师门至宝,日常都索在师父师母的项上,如何敢随便送人,就是无心失掉,以难以向一爱一侣交代。’这一急,真非小可,举指喝道:“玉佩奇书,两者都是恩师手赐之物,纵令血溅五步,季某绝难将东西送人,而且你无故掳我师姊,我也得把你擒缚作为人质,有什么随身家当,不妨尽量取出,恕我不欲多言!”语毕,拔取金铙在手,星光月色下,紫芒矫矢,耀眼生寒。

少女粉脸一沉,面罩寒霜,娇叱道:“你怎么这样不可理喻?本门劫持的人,不过是庐山门下的女弟子,你凭什么代她挡横!”

“那是我未来妻子!”麟儿把自己和人家的关系,一语道破。少女似乎吃了一惊,呆立半晌,忽又问道:“这面雌佩,据说另有主人,而且本人,还和我生得一模一样,雄佩已经在你身上,怎么她也变成你的妻室,我就不承认,天地间会有这等巧合!”

“信不信,全在你!说来也是我师妹的不幸,她貌似天人,心如素玉,绝无半点瑕疵,偏出一位和她像貌相似,但心如蛇蝎的女人……”

麟儿正待涛涛诟詈,宝琉仙子却娇一声叱断了他的话头,旋又低低叹了一口气,那少女柔情,却又与龙女无端巧合。麟儿不自主地又把她多看了几眼,厌恶之念,不由冲淡了很久。

宝琉仙子满脸绯红,娇一艳得像朵盛开的玫瑰。麟儿原有三痴念,这一来,四目相投,默然不语者久之。蓦闻一阵箫声,自远处传来,如流泉低咽,风泛松涛,音调奇古,极尽抑扬之至。

宝琉仙子似觉一惊,麟儿也想及琼一娘一已落在人家手上,如有三长四短,不但无法面对恩师,就向龙女也没法一交一 待,赶忙收敛心神,冷然问道:“我们彼此既无仇怨,你向我盗宝掳人,如今必需一交一 待清楚,否则我也只好令你委屈一二!”

他又向前一逼一近两步,也不由引发宝琉仙子的怒火,俏语含嗔,道一声:“谁还怕你不成?”灯上蛟皮罩,往上一撤,一道强光,青中泛白,朝着麟儿颜面,探射而来。这灯光,便是前所未见。麟儿一抬腕,将左钹拥住颜面,灯光照在铰上,发出强烈反光,无巧不巧,正好照在宝琉仙子的嫩一脸上,把她照得也睁不开眼来。

伺隙猛攻,致胜之道!麟儿那肯错过机会?扑上前,钹带风,铙钹出手便是“疏绮笼寒”、“浅云栖月”,铙钹上劈头顶,中攻胸腹,飙风阵阵,疾劲无比,把少女头上秀发和身上长裙,卷起老高。

宝琉女子挽灯光,随着步法,不住的把灯光晃动,由于这灯光构造特殊,聚光良好,所燃又是一种前古油类,故发出的光线特别强烈,把麟儿照得眼花撩一乱。少女躲过两招后也立即报以颜色,玉掌翻飞,蛮一腰闪支,觑定麟儿双钹来势,掌掌往钹底崩来,好重好快的掌法!

麟儿内力极强,腕力更大,惠元和龙女,论对招,也不敢和他硬拼,这少女,却异寻常,柔夷转掌落在钹上后,麟儿即用内家真力,想将她一掌震开。

前推之力,竟软锦绵的被人消除,因为扑击之间,有时不免肌肤相接,馥郁郁的清香,已经使人有点消受不住,坏的是那柔若无骨的胴一体,只一接近,更使麟儿脑胀神昏,无形中真力一懈,这才想到,霞妹妹确是秋菊春兰,淡雅有致,和她在一起,如伴彩仙子;只有敬受的份儿,令人不敢稍涉一逼一进,这少女,模样儿虽然和她不差什么,因为过于抚媚,竟有三分春意撩人,麟儿不由发出一阵呆想:“如果霞妹妹在此掠阵,那该多好!”

临阵对敌,只有镇静功夫才可应付瞬息万变,那容你一胡一 思乱想?双钹连飞间,好几次竟被少女掌力震开,眼睛立被强光射住,如果少女当胸一击,虽有神功玉佩,护住全胸,但也难免不受伤害。事情也成奇怪。

少女本可趁麟儿心神不属之余,一举击败对方,但是每到此时,她却轻微的叹息一声,把手一停,望着麟儿项下的佩玉,拿手抚一着自己的一块,怔怔的往旁边一掠,星眸中发出异样的光辉,似羞似笑的凝望着麟儿,不但那麟儿弄得非常迷悯,更有说不出的一番滋味,大约彼此都在陶醉的当儿,耳目失灵,旁边却有人冷笑道:“两位武功都高,只缘相惜有心,未免真章难则”

麟儿和宝琉仙子,以人到跟前,尚犹末觉。

双方不免同时一惊,红晕上颊,羞愧难禁,一见来人,正是与峨嵋派大有渊源的萧使君,宝琉仙子心生警惕,不由借故问道:“道兄你可住在峨嵋?”,萧使君皮笑肉不笑地点头答道:“贵派掌门,已派人下山接待,觉一性一祥武都一同负责迎接,沿途自应万无一失,百日之约只有三天,迎接嘉宾,尔我之责。”

讲到此处,立朝麟儿喝道:“你们赴山践约的,一共来了多少人?”

麟儿把脸一沉,朗声喝道:“此次赴山践约,男一女老少,原七人,中途又添了一位同门好友!”

萧使君不待麟儿话毕,立又追问一句:“一江一 汉神驼韩若声,是否一道同来?”

麟儿怒道:“你本属江湖老辈,践约者未到达峨嵋,即用卑鄙手腕,乘机暗算,盗宝不说,还用子午问心掌,暗中把人打伤,有无一江一 汉神驼,你自己应该知道,何必明知故问?”

萧使君拿眼望着宝琉仙子笑道:“这狂徒,胆子不小,死到临头,犹充硬汉,居然还当面侮辱道友,罪在难舍,我们犯不着和他争口舌之利,一切往峨嵋解决便了,就此一道走吧!”

麟儿不由心中大急,纵身一掠,“秋雁穿云”,立将去路拦住。可是对方不容他稳住身势,暴喝一声:“狂徒找死!”

人似金莺织柳,箫影一闪,便已欺近身来,刹那间人影暴一涨,风寒啸厉,萧使君趁势连攻五招。蓦闻锵锵一声,麟儿一合双钹,朝后疾退,把对手凌厉势闪开,倏忽靠左一横;因为身法太快,黑夜看去,似变成无数幻影。这孩子有心使坏,因为萧使君每次势一逼一,他不发招抵御,一溜烟却落在宝琉仙子的身后,使君来势难煞,箫招正用的“柴油迷香”,凌厉劲风,贯在箫孔之内,不但发出一种震人心魄的音响,而且身一子朝着宝琉仙子冲来,眼看一温一 香一软玉抱满怀,双双就得倾倒。

宝琉仙子玉掌一抬,一股无形劲气,往前一挡,立把萧使君震退四五步,如说防卫自己,不得不出此下策,一震之后。即宜闪开,才是正理。可是这蓝衣少女,手抱那奇异灯光,屹立如山,一动不动,粉脸上如挂秋霜,凛然不可侵犯,对萧使君毫未稍假词色。攻敌不能得手,未得同伴相援;反而挨了一下,不由把萧使君气得变颜变色,立从鼻子内哼了一声,森森冷笑道:“萧某为友热情,不料自惹烦恼,真是多此一举!”立插上铁箫;袍袖一拂,跃下山坡,幸幸而去。

宝琉仙子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似嗔似喜地望了望麟儿,可是麟儿心里正是千头万绪,当着这位似友似敌的人,梗直难置一语。

蓦地,她扭转娇一躯,缓缓地朝着萧使君的去路奔去,等到她走了,麟儿又自怨自艾:

“为何不把她擒缚,作为人质?更为何不当面问她要药,医治伤者?”

还有很多很多的问题,但是问题的内容是什么?连他自己也弄不清楚!总之,男一女间的关系太微妙了,为了宝琉女像煞霞儿,把嘉麟一颗带着创伤的心,弄得上七下八。

远处,鸡声啼晓,默计离峨嵋已不过大半日的脚程了。于是强打精神,疾朝正西飞跃,经历一带丘陵后,又复进入一座山峦,林木葱郁,岩石颇多,循着羊肠小径,又达峦顶,偶就石间流泉,掏水解渴,身后似有一丝寒风,当空掠到,潜意识迫使自己往旁边一闪,顺手把来物抄住。原是一段树枝,裹一着一块土矾,写着寥寥数字。

布上也未署名,但字迹苍劲,而且自己和宝琉女的事,此人似乎也知道得特别清楚,这字迹,绝非出自天山神丐或青莲师太等人,麟儿为探究竟,也在附近察看一会,来人竟把身形隐去,似乎不欲立即见面,只得罢了。山后石洞,一找就着,那是一处山石的裂缝,但并不深透,才入内,即见一位淡红装的女子,卷伏一在地,麟儿不由鹿撞心头,惊叫一声‘‘琼姊姊”,玉人似无知觉,默默寂无言,用手探心并无险兆,虽然放心不少,但犹扑簌簌的落下泪来。玉人在抱,似乎熟睡极香,翻开双眼,白眼球上,并未显示任何痕迹。

麟儿知道她已经免于子午问心掌之危,最难得是她随身革囊神剑,却是一件未少。偶探手囊中,却发觉六一合 神功的秘笈和一只白净磁瓶,用白蓝罗帕包在一起。余香犹存,不用说,又都出于宝琉仙子的杰作。

约莫有一个时辰以上,琼一娘一已经睡醒,一睁星阵,见抱着自己的,竟是朝夕相守的玉郎,目睹眼前四周,却是一处石洞,不由使琼一娘一大惑不解,麟儿遂将昨晚经过,一一说出,还恐玉人酸劲大发,不免忐忑难安。

琼一娘一淡淡一笑道:“你和元弟,因为太过聪明,乃至都难免桃花劫运,霞妹妹对人家以宽大为怀,只要彼此心心相印,不薄幸之图,她能谅解,我还有什么话说?”

麟儿复又把自己剖白一番,谓此生妻室,绝不作第三人想。琼一娘一悠然叹息道:“万般由命不由人,未来之命,此时逐尔断定,未免言之过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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