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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 红柳树空访褚壮士 青云堡巧遇华苍头(2)

一过北道,便远远望见褚家庄,虽不比那一邓一 家庄的气概,只见一带清水瓦房,虎皮石下剪白灰砌墙,当中一个高门楼的如意小门儿,安着两扇黄油板门;门前也有几株槐树,两座砖砌石盖的平面马台石。西边马台石上,坐着个干瘦老者,却是面西,看不见他的面目,怀中抱了一个小孩子;又有个十七八岁的村童,蹲在地下,引逗那孩子耍笑。离门约有一箭多远,横着一道溪河,河上架着个板桥。

公子才走过桥,又见桥边一个老头子,守着一个筐子,叼着根短烟袋,蹲在河边洗菜。公子等不得到门,便先问了他一声说:" 你可是褚家庄的?你们当家的在家里没有?" 问了半日,他言也不答,头也不回,只顾低了头洗他的菜。随缘儿一旁看不过,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说:" 喂!问你话呢?" 他方才站起来,含着烟袋,笑嘻嘻的勾了勾头。公子又问了他一尸一问,他但指指耳朵,也不言语。公子道:" 偏又是个聋子。" 因大声的喊道:" 你们褚当家的在家里没有?" 只见他把烟袋拿下来,指着口,啊啊啊了两声,又摇了摇头;原来是个又聋又哑的,真真十哑九聋,古语不谬!

不想公子这一喊,早惊动了马台石上坐的那个人;只见他听得这边嚷,回头望了一望,连忙把怀里的孩子一交一 给那村童抱了进去。又手遮日光,向这边一看,就匆匆的跑过来,相离不远,只见手一拍,口里说道:" 可不是我家小爷?" 公子正不解这人为何奔了过来,及至一听声音,才认出来不是别人,正是他嬷嬷爹华忠。原来华忠本是个胖子,只因半百之年,经了这场大病,脸面消瘦,须发苍白,不但公子认不出他嬷嬷爹来,连随缘儿都认不出他爸爸来了。一时彼此无心遇见,公子一把拉着嬷嬷爹;华忠才想起给公子请安。随缘儿又哭着,围着他老子问长问短。华忠道:" 咳!我这时候没那么大工夫和你诉家常啊!" 因问公子道:" 我的爷,你怎么直到如今还在这里?

想我和你别了,将近两个月,我是没一天放心!好容易挣扎起来,奔到这里,问了问寄褚老一的那封信,他并不曾收到,端的是个甚么原故?我的爷,你要把老爷的大事误了,那可怎么好?" 说着,急得搓手顿足,满面流泪。

公子此时也不及从头细说,便指给他看道:" 你看那厢茶馆外面坐的不是老爷?" 华忠道:" 老爷怎么也到了这里?敢是进京引见。" 公子道:" 闲话休提,我且问你褚一官在家也不?" 华忠道:" 他不在家,他这两天忙呢!" 因看了看太一陽一,说:" 大约这早晚也就好回来了。大爷你此时还问他作什么?" 公子道:" 这事说也话长,你先见老爷去就知道了。" 华忠便同公子飞奔而来,路上不及闲谈,到了跟前,老爷才瞧出是华忠,因说:"你从那里来?" 华忠早在那里摘了帽子磕头说:" 一奴一才华忠,险些误了大爷,误了老爷事,一奴一才该死,只求老爷的家法。" 老爷道:" 不必这样,难道你愿意害这场大病不成?起来。" 华忠听了,才戴上帽子爬起来。

一旁坐着喝茶的那些人,那里见过这等举动,又是老爷一奴一才,又是磕头礼拜,知道是知县下乡私访来了,早吓得一个个的溜开。跑堂儿的,是怕耽搁了他的买卖,便向安老爷说:" 我看这个地方儿屈尊你老,再也不好说话,我这后院子后头,有个松棚儿,你老搬到后头去,好不好?" 老爷正嫌嘈闹;公子听得有个松棚儿,觉得雅致有趣,连说:" 很好。" 便留了戴勤看行李,跟了老爷搬过后面去。公子到那里一看,那里什么松棚儿,原来是四根破竹竿子支着的;上面又横搭了几根竹竿儿,把那砍了来做柴火的带叶松枝儿,搭在上面晾着,就此遮了太一陽一儿;那就叫松棚儿,不觉着一笑。忙叫人取了马褥子来,就地铺好,爷儿两个坐下。老爷便将公子在途中遭难的事,大约说了几句,把个华忠急得哭一阵,叫一阵,又打着自己的脑袋骂一阵。老爷道:" 此时是幸而无事了,你这等也无益。" 因又把公子成亲的事告诉他,他才擦擦眼泪,给老爷、公子道喜。又问:" 说的谁家姑娘,十几岁?" 老爷道:" 且不能和你说这个,你且说你怎的又在此耽搁住了呢?" 华忠回道:" 一奴一才自从送了一奴一才大爷起身,原想十天八天就好了,不想躺了将近一个月才起炕;一奴一才大爷给留的二十两银子,是盘缠完了,几件衣裳,是当尽了。好容易挣扎得起来,拼凑了两吊来钱,一奴一才就雇了个短盘儿驴子,搬到他们这里。他们看一奴一才这个样儿,说给一奴一才作两件衣裳好上路,打着后日一早起身。不想今日在这里遇见老爷,也是天缘凑巧;不然,一定差过去了。"老爷道:" 这里自然就是你那妹夫褚一宫的家了。他在家不在家?" 华忠道:" 他上县城有事去了,说也就回来。" 老爷说:" 他不在家也罢。我们先到他家等他去,我要见他有话说。" 华忠听了,口中虽是答应,脸上似乎露着有个为难的样子。老爷道:" 他既是你的至亲,难道我们借个地方儿坐也不肯?你有什么为难的?" 华忠道:" 倒不是一奴一才为难。有句话,一奴一才得先回明白了,他虽在这里住家,这房子不是他自己的,是他丈人的。" 老爷道:" 你这话怎么讲?褚一官是你妹夫,他丈人岂不就是你老子,怎么他又有个丈人起来?" 华忠听了,自己也觉好笑,又说道:" 这里头有个原故。原来一奴一才那个妹子,两月头里就死了;她死的日子,正是一奴一才同大爷在店里商量给她写信的那两天,一奴一才也是到这里才知道。" 安公子听了,便对安老爷道:" 哦!这就无怪那日十三妹,说他夫妻断不能来了。" 老爷连连点头,一面又往下听华忠的话。他又道:" 一奴一才这妹子死后,丢下一个小小儿子,无人照管,便张罗着赶紧续弦。他有个师傅,叫作一邓一 振彪,人称他是一邓一 九公是个有名的镖客。褚一官一向跟他走镖,就在他家同住。那一邓一 九公今年八十七岁,膝下无子,止有个女儿。他因看着褚一官人还靠得,本领也使得,便许给他作了填房,招作女婿。这老头子在西庄儿住家,因疼女儿,便把这东庄儿的房子,给了褚一官,又给他立了产业,就成起这分人家来。那一邓一 九公一个月倒有二十天带了他一个身边人在女儿家住。这个人靠着有了几岁年纪,又拙又横,又不讲理,又不容人说话。褚一官是怕得神出鬼人,只有他个女儿降的住他。他这几日正在这里住着。每日到离此地不远一座青云山去,也不知什么勾当。据一奴一才看,倒象有什么机密大事似的。那老头子天天从山里回来,不是垂涕抹泪,便是短叹长吁,一应人来客往,他都不见,并且吩咐他家,不许等闲的人让进门来。如今老爷要到他家去,此刻正不差什么,是那老头子回来的时候,万一他见了,说上两句不知高低的话,一奴一才待不住,所以一奴一才在这里为难。" 老爷听了,也为难起来,说:" 我找褚一官,正为找这姓一邓一 的说话,这便怎么样呢?" 华忠道:" 老爷找他有什么话说?" 老爷拍着公子背上背的那张弹弓道:" 我一交一 还他这件东西,还访一个人。" 华忠道:" 依一奴一才糊涂见识,老爷竟不必理那个疯老头子也罢了。此地也不好久坐,这街上有几座店口,一奴一才找处干净的,请老爷歇息,竟等褚一官回来,一奴一才把他暗暗的约出来。老爷见了他,先问他个端的。请示老爷可使得么?" 老爷道:" 自然要见见褚一官。既如此,就在这里坐着等他罢,近便些;你倒是在那里弄些吃的来,再弄碗干净茶来喝。" 华忠忙道:" 这容易,一奴一才这个续妹妹,却待一奴一才很亲热,竟象他亲哥哥一般;也因这上头,她父亲才肯留一奴一才使下,一奴一才如今就托她预备些点心茶水来。" 说着,一径去了。

华忠去后,安老爷把他方才的话,心中默默盘算,据他说一邓一 九公那番光景,不知究竟是怎生一路人;他家又这等机密,不知究竟是何等一桩事,好叫人无从猜度。正在那里盘算着,只见华忠依然空着两手回来。安老爷道:" 难道他家就连一壶茶都不肯拿出来不成?" 华忠忙答道:" 有了!一奴一才方才把这番话对一奴一才续妹子说了。她先就说:' 既是老爷的驾到了,况又是一奴一才的主儿,不比寻常人,岂有让在外头坐着的理?' 及至一奴一才说到那弹弓的话,她便说道:' 更不必讲了。' 叫一奴一才快请老爷和一奴一才大爷到她家献茶。她还说,便是她父亲有甚说话,有她一面承管。既这样,就请老爷、大爷,赏她家个脸,过去坐坐。" 安老爷听了甚喜,便同了公子步行过去,两个家人付了茶钱,连牲口车辆一并招护跟来。安老爷到了庄门,只见有两个体面些的庄客迎出来,向老爷各各打恭,口里说:" 二位当家的辛苦。" 原来外省乡居,没有那些老爷、少爷称呼,止称作当家的,便如称主人东人一样;他这样称安老爷,也是个看主敬客的意思。礼无不答,老爷也还了个礼。

一进门来,只见极宽的一个院落,也有个门房;西边一带粉墙,两扇屏门,进了屏门,便是一所四合房,三间正厅,三间侧厅,东西厢房;东北角上' 个角门,两间耳房,象是进里面去的路径。那庄客便让老爷到西北角上那角门里两间耳房坐定。他们也不在此相陪,便干他的事去了。早有两个小小子,端出一盆洗脸水,手巾把子,又是两碗漱口水放下;又去端出一个紫漆木盘,上面托着两盖碗泡茶,余外两个折盅,还提着一壶开水。华忠一面倒茶,内中一个小小子叫他道:" 大舅哇,我大婶儿叫你老倒完了茶,进去一趟呢!" 说着,便将脸水等件带去。一时华忠进去。老爷看那两间屋子,苇席棚顶,白灰墙壁,也挂两条字画,也摆两件陈设,不城不村,收拾得却甚干净。因和公子道:" 你看倒是他们这等人家,真个逍遥快乐。" 正说着,华忠出来回道:"回老爷,一奴一才这续妹子要叩见老爷。 " 老爷道:" 她父亲丈夫都不在家,我怎好见她?" 说话间,那褚大娘子已经进来。安老爷见了,才起身离座。

只见她家常打扮,穿条元青裙儿,罩件月白袄儿,头上戴些不村不俏的簪环花朵,年纪约有三十光景;虽是半老佳人,只因是个初过门的新媳妇,还依然打扮得脂光粉腻。只听她说道:" 老爷请坐,小妇人是个乡间女子,不会京城的规矩,行个怯礼儿罢!" 说着,福了两福,便拜下去。老爷忙说:" 不要行礼。"也恭恭敬敬的还了一揖。她回身又见了公子。安老爷便道:" 我们是特地找褚一爷来说句话,倒惊动了。请进去歇着罢。" 褚家娘子道:" 我丈夫不在家,大约也就回来。老爷既是我这大哥的主人,也同我们的衣食父母一样,我该当侍候的,并且还有一句话,请老爷的示下。" 安老爷道:" 既如此,请坐下好讲话。" 那褚家娘子那里肯坐,安老爷让再让三说:" 大娘子你不肯坐,我也只得站着陪谈了。" 还是华忠从旁说:" 姑奶奶,既老爷这等吩咐,恭敬不如从命,毕竟侍候坐下好说话。" 她才搬了一张杌子,斜签着坐了。便问老爷道:" 我方才听见我们这大哥说,老爷带了一张弹弓,到这里要访一个。我大胆问老爷,这弹弓从何而来?要访的又是何等样人呢?" 老爷见她问的不象无意闲话,开口便道:" 我这弹弓,是此地十三妹的东西。因我这孩子,前番在路上遇了歹人,承这十三妹救了性命,赠给盘缠,又把这张弹弓借与他护送上路;我父子受她这等的好处,故此特地来亲身送还她这张弹弓。又晓她和你尊翁一邓一 九公有师徒之谊,因此来找你们褚一爷引见九公,问明了那十三妹的门户,好去谢她一谢。" 那褚家娘子听了道:" 这事幸得我先见着老爷,老爷假如这等问我家一官,管取他还摸不着头脑呢!我也再不想这张弹弓,竟在老爷手里;只是可惜老爷来迟了一步,只怕这十三妹;老爷见她不菁了。" 老爷忙问原故。只见她叹了口气道:" 要说起这十三妹来,真真的算个奇人罕事。她从两年前头,奉了母亲到这里,谁也不得知他的来路,谁也不得知她的根由。她说是逃荒来的,后来和我父亲结了师徒。我父亲见她母女无依,就要留她在家同住,她是执意不肯,在这东南青云山山岗儿上结了几间茅屋,自己同了她母亲住。" 老爷听了,便向公子道:" 此' 云中相见' 的这句词儿所由来也。" 公子忙起身答应了一声。又听她往下说道:" 我从作女孩儿的时候,和她两个人最为亲密;不过虽是这等亲密,她的根底,她可绝口不提。不想前几天她这位老太太死了,我和父亲商量,等她事情完了,这正好请她到家,我们作个长远姊妹,将来就在此地给她嫁个好好的人家,又可当亲戚走着,岂不好呢?谁想她遭了这样大事,哀也不举,灵也不守,孝也不穿,打算停灵七天,就在这山中埋葬。葬后她便要远走高飞。" 老爷诧异道:" 她远走高飞,到那里去?" 褚家娘子道:" 老爷可说么?大约她定的这个原故,只有我父亲知道,也是她母亲死后,她才说的;我父亲把这事机密的了不得,不肯向人说,问着也是含含糊糊的。我这两日听那口风儿,看那神情儿,倒象不是件什么小事儿,也不知到底是什么缘由。只是我想她,究竟是个女孩儿,无论什么样的本领,怎生般的智谋,这万水千山,晓行夜住,一个女孩儿,就有多少的难处;因此我劝了她这几天,叫她且莫着急,就走也等完了事,慢慢的商量一尸一个万全的打算,再走不迟。无奈说破了嘴,她也是百折不回。为什么方才听得老爷的驾到了,又说带着张弹弓儿,我心里可就一动,什么原故呢?因前日她母亲死后,她忽然的告诉我父亲说,她这张弹弓,借给人用去了,早晚必送采,她如今要走,等不得;又一交一 给我父亲一块砚台说,倘她走后,有人送那弹弓抵把这砚台一交一 那人带去,把那弹弓就留在我家,作个纪念。她也不曾说起老爷和少爷,更不曾提到途中相救的一个字。这砚台,我父亲一交一 给我了。我断不想到这番原由就在老爷身上。如今恰好老爷、少爷都到了,况且受过她的好处,正要访她;老爷是念书作官的人,比我们总有韬略,怎么得求求老爷,想个方法,劝着她,留住了她,也是桩好事;不然,这等一个人,此番一去,知她怎么个下落呢?可不心疼死人吗?" 安老爷听了这番话,正合了自己的心事,心里说:" 看不出这乡间女子,竟有如此的言谈见识。前番我家得了一个媳妇张金凤,是那等的深明大义;今番我遇见这褚家娘子,又是这等的通达人情;可见地灵人杰,何地无才,更不必定向锦衣玉食中去讲那德言工貌了!" 因又把她方才的话度量一番,这十三妹要走的原故,心里早巳明白八九,只是此时不好说破,便对褚家娘子道:" 大娘子,怎生说到一个' 求' 字?这也正是我身上的事。如今就烦你少停,引我见见尊翁,我二人商量个良策,定要把这桩事挽回转来。" 褚家娘子听了,连连摇手说:" 老爷,这不是主意。我这老人家,虽和她有师徒之分,只是他老人家上了几岁年纪,又爱吃两杯酒,性子又烈火轰雷似的,煞是不好说话;外加着这两年有点子返老还童,一会儿价好闹个小性儿。就这十三妹的这桩事,我好容易劝得她活动些了;他老人家在旁边儿,又是什么英雄咧,好汉咧,大丈夫要烈烈轰轰作一场咧,说个不了,把那个越发闹得回不得头,下不来马了。老爷如今和他老人家一说,管保还是这套;甚而至于机密起来,还和老爷老糊涂说:' 不认得十三妹呢。'老爷道:" 若不仗尊翁作个线索,我纵有千言万语,怎能说得到那十三妹跟前?" 那褚家娘子低头想了一想,笑道:" 这样罢,老爷要得和我父亲说到一处,却也有个法儿,只是屈尊老爷些。" 老爷忙问怎样。褚家娘子道:" 他老人家虽说是这等脾气,却是吃顺不吃强,又爱戴个高帽儿,第一最爱人赞一句。说是个英雄豪杰;第二最喜欢人说这样年纪,怎的还得这样精神饱满,心思周到;第三却难,他老人家酒量极大,不用讲家里,便是外面一交一 通天下,总不曾遇见过对手的酒量;往往见人不会吃酒,他说这人没出息儿,没干头儿。只要遇着一个大量,和他老人家坐下,说人了彀,大概那人说西山煤是白的,他老人家也断不肯说灰色的;说太一陽一从西边儿出来,他老人家也断不肯说从西南犄角儿出来。只是那有这等一个大酒量呢?老爷你想想这难不难?" 老爷听了,哈哈大笑说:" 这三桩事,都在我身上。第一据他的本领,本是个英雄,就赞扬他两句,也不是虚话;第二论年纪,他比我几乎长着一半于呢,我就作个前辈看待他,也很使得;第三尤其容易,据我这酒量,虽不曾同他合过酒席,大约也可以勉强奉陪。" 褚家娘子听了大喜说:" 果然如此,只怕这事有些指望了。" 因又嘱咐安老爷道:" 只是我老人家少刻见了老爷,可难保得住礼貌周全,还求老爷海量耽待他个老,更切切不可提我方才说的这番话。" 老爷道:" 不消嘱咐。既如此商定,岂但不提方才的话,并且连这弹弓,也先不好提起,我自有道理。" 因吩咐先把弹弓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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